他想起许许多多跟她有关的事,心里火烧火燎得疼,脚踩油门车速越来越快,外面大雨冲刷,雾蒙蒙的,眼见着前方路况拥堵不堪,他立马调头开入桥下,桥下水洼泥泞,许多贪图近路的车都陷在泥潭中,他顾不得,横冲直撞,只希望能在她离开前赶到机场问一句,问一句是不是真要老死不相往来,是不是真能忘得了他,是不是真的狠得下心不回头!
只听窗外大雨滂沱,迎面一束明晃的灯打在他的脸上,一道闪电在空中劈成妖冶的紫色花,右方障碍物横在面前,他转动方向盘,左方却躲闪不及,桥柱突兀地立在跟前,刹车声刺耳,紧接着从头顶传来猛烈的撞击声,下一秒万籁俱静。
晚间只有一班去宁远的飞机,抵达机场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筱雅坐在车里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车上放着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她跟着哼唱着:“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那缓缓飘落的小雨,不停地打在我窗,只有那沉默不语的我,不时地回想过去……”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红色锦盒递给楚铭:“送给应该送的人吧。”
楚铭望着她笑得极不自然:“我一直认为还有回转的余地。”
筱雅耸耸肩:“可惜,没有了。”说着把戒指向楚铭推了推,他无奈地笑,最终还是接了过去。
手上一轻她欣慰地松了口气。
爱情也好,婚姻也好,世人皆为感情华丽加冕,其实,少了王冠又有何不可,反正,还在继续爱着就够了。
沧澜市区,公路大桥下一片混乱,一辆变形的布加迪横翻在桥下,雨夜寂静非常,来往车辆都被刚刚猛烈的撞击声吓得胆战心惊,空气中混着清新的青草香、酒精味和浓重四散的腥气。终于有人反映过来仓皇地拨了120。
钱,买得来金山银山,买不来感情线;权,控得了商界政界,控不住爱人心。钱财腐朽低靡,权利过期不候。明知被耍得团团转还一意孤行,有生之年,得一生死相依的人足矣,何必奢求太多,追悔,晚矣。
夜半,宁远酒店,筱雅刚进入梦境,猛地感觉脚下一空,她睁大眼睛惊恐地坐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才知道是梦。她披了件单衣挪到窗台边,下面是万丈高楼层层叠起,她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像被剜去了似的疼,只好紧紧捂着胸口,任由眼泪决堤般流淌。她推开窗,将身子探出去想要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气,不妨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她在看清来电显示时身上一抖电话从手中滑落,她慌忙去接,却无能为力。
大气层中传来震动声,震到她的心里去。
她泪眼模糊,看着窗外飘渺云雾,想起刚才的来电显示上赫然写着:老公。
错过了,连一个电话都这样轻而易举的错过了。
沧澜公路大桥,二十分钟后,警灯借着迷雾般的城闪着红艳的光,交警疏通道路,救护车匆忙驶来,大雨中各报媒体蜂拥前往,这处郊外要道直到次日凌晨才渐渐恢复如初。
筱雅不会知道,几个小时后沧澜各大报业的标题将是:财团骄子苏暮哲醉酒驾车遭遇横祸。
不知为什么她竟然再没了困意,借着晚风双手抱膝坐了一夜。
直到有阳光照进来,她才眯缝着眼睛喃喃自语:“太阳出来了。”
太阳出来了,只留下一地破碎的爱情。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只知道太阳还会照常升起,日子还得继续,风景换了又换,人儿来了又走,心变得苍老,唯一留在心底的人将寥寥无几,而“苏暮哲”这三个字,将永远不会抹去。
凌晨,沧澜医院,重症监护室,昨晚送来的男人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病房安静非常,一根针落下来都听得见,男人耷拉在床边的手紧紧攥着一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