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皇上来了。”
刚刚用过午膳,此刻应该在乾清宫批阅奏折的他,却来坤宁宫做什么?当我还在思索之际,冷寒夜的俊颜已经出现在我眼前。
“皇后,在想什么呢?”
眯起星目,打量着我,竟是说不出的魅惑。我淡笑着,凝视着他。冷寒夜一愣,这个女人,永远是这样的冷静,淡漠,没有任何的情绪,宛如月宫中的仙子,冰清玉洁。
“臣妾在想,这个时间,皇上为何会出现在坤宁宫。”
试问普天之下,还有谁用这般语气和自己说话。这个女人……一向自制力极好的冷寒夜,在慕容雪的面前,竟让这样容易被挑起情绪,这究竟是为何?这个答案,想必冷寒夜自己也无从所知。
“皇后,昨天的表演你可是煞费苦心啊!”
难道他不满意?我略带疑惑的看着他,星目一如既往的深邃,我未能读出什么,也就罢了。为何?为何?我竟然不能读懂他,眼前这个男人,如魔般邪魅,如斯般俊美,如神般完美……心智极深,演技极好,同样极为霸道。
“多谢皇上谬赞。”
我轻笑,果然,没有人皮面具,做任何表情都是如此舒坦,冷寒夜眼中却带着怒意和寒意。我慌神之际,他攥紧了我的下颚,冷声问道。
“你对着羽也是这样笑?”
我茫然的看着他,与冷寒羽何干?他为何生气?我不解的望着他,企图从他的表情中寻出答案,可惜,我未能如常所愿。显然,冷寒夜把慕容雪的沉默当做了一种默认,怒意更甚。
“不准对别的男人这样笑!”
我一愣,莫不是吃醋了吧?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又怎么会为了自己吃醋呢?若真是如此,那当真是一个笑话了。
“皇上,臣妾虽然是你的皇后,可是你若连臣妾对谁笑都要过问,那你岂不是太累了?今日皇上前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臣妾不要笑吧?”
“朕是来知会你,下月的秋猎,你和众妃随朕同去。”
秋猎?我有些不满的看着冷寒夜,我生性就懒,极少出门,如今却要我跟着他去打猎,这不是要了我的小命吗?
“可以不去吗?”
我抬头用乞求的目光望着他,却换来冷寒夜饶有兴趣的打量,暗送秋波,只盼他赦免了我去秋猎。冷寒夜眼底浮现出一丝暖意,她似乎很有趣。
“不行,朕的皇后当然要随朕同行,伴驾左右。”
见他霸道的不容辩驳,我放弃了央求他,冷声道,“臣妾知道了,若是皇上没什么事,臣妾要歇下了。”
冷寒夜皱眉,这后宫的女人自己就如同蜜蜂看到花蜜,个个是如狼似虎,唯独她,总把自己拒之于千里之外。这或许是她欲擒故纵的计谋?她,如一杯茶,浅浅轻尝,总能品出不同的味道,然后期待下一次的与众不同,却品不出哪一个是真实的她。
转眼间秋猎的日子来临,这一日随行的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四品以上的宫妃,当然那个清雅如玉的男子也同去了。
“小姐,到了。”
星舞为我掀开帘子,扶我下马车,放眼望去,一片青葱翠绿的草场,枝繁叶茂的树林,若是骑马驰骋,定然是肆意快活。
“小姐,你看,逐影快活的。”
我回头一看,雪白色的鬓毛,炯炯有神的双眼,有力的四肢,逐影是一匹千里良驹。我走进逐影,摸了摸逐影的头,逐影喘着粗气,亲昵的蹭向我。只是缰绳束缚着它,栓在马车上,有了牵绊十分碍眼。
“放开缰绳。”
星舞解开缰绳,逐影扑腾了几下之后安静下来,乖乖的立在我的身侧,甚是可爱。前面华丽的车鸾上坐的是冷寒夜与白妍霜。冷寒夜先行下车,后扶着白妍霜下车,这一幕不知羡煞了多少妃嫔。晨舞不甘心的瞪着白妍霜,星舞轻扯晨舞的衣袖。
“姐姐,按宫规这鸾车应是皇上与皇后同乘,如今她却……”
我轻轻咳嗽,打住了晨舞的话,这话若是给旁人听见了,怕是有要惹来不必要的祸端。晨舞努努嘴,没有说下去。
我拖着长长的裙摆向前行,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头,一个牵绊,我的身子向后倒去,本以为会摔倒在地,一只温暖的大手环上我的腰,我抬头,对上那温柔的眸子……“皇嫂,小心些才好。”
“多谢王爷。”
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道谢之后竟然愣在那里,殊不知此刻的画面有多暧昧,尽是落入了群臣和众嫔的眼中。
“皇弟,多谢你救了真的皇后。”
冷寒夜走来,从冷寒羽手中接过我,扶住我的腰,霸道地宣告着他的所有权。我只觉得腰间一紧,他竟然这般用力,我抬头望着他,他的眼中带着些许的愤怒,和压抑。只是,我忘却了,身后的人,竟是那样的悲凉和痛苦。
怀中她的温度一息尚存,她的气息弥留在鼻尖,她的明眸在眼底倒映,她的声音依稀在耳畔,她的娇颜……原来在不觉中,她已被自己刻在了心底。
就这样,我随冷寒夜走至百官众妃面前,这其中不发鄙夷和疑惑的神情,我无心去读他们的心思,只是盘算着一会儿和逐影好好的奔跑一番,虽然不愿出宫,但是既然出来了,那便要好好的挥洒一下。
再次回过神时,我已经被众妃团团围住,冷寒夜依然骑在马上,白色的华服让他本就高贵的气质中多了几分飘逸,原本就俊美的脸庞,此刻更是英气逼人,我的心,不由的一颤。
“小姐,你也带着逐影溜溜吧!”
晨舞在我耳边提议道,我点头称是。星舞把逐影牵到我的面前,我一个翻身上马,瞬时间,俯视草场,顿时觉得一片海阔天空,天高云阔,不好惬意。
“怎么?皇后也想狩猎?”
暮夕王朝的女子,不似溟霜国的女子,豪放热情,大多是婉约可人,小家碧玉。琴棋书画,歌曲舞蹈倒是不输人,若是说到这打猎骑马,却是未曾涉及到的领域了。这一次带后宫众妃来,无非是助兴增趣,若真是要狩猎,怕是扫了众臣的兴致了。无怪冷寒夜这样的疑惑了,我点头,逐影似是和我通了心思,啼叫声多竟然多了几分雀跃。
“那就随行吧!”
冷寒夜扬鞭策马,尘土飞扬,我轻拍逐影,逐影会意立即策蹄追上。见我追上,冷寒夜颇为诧异,侍从递上弩弓,冷寒夜优雅的射出一箭,当即射中一只雪色小兔。侍卫跑上前去,拎起兔子的长耳,送到冷寒夜的面前,随即便传来大臣们的附和之声。
“皇上果然是后羿在世,箭无虚发。”
“皇上英明!”
冷寒夜似乎对这些吹嘘之词并不稀罕,令人把兔子放入篮中,似乎是准备煮杀了吃。如此可爱的生灵,他们于心何忍?
“皇上,放了它们可好?”
“为何?”
冷寒夜剑眉微挑,说不出的邪魅,险些让我窒息。
“上天有好生之德。”
“放了它。”
兔子被放在了地上,一溜烟的逃离了这危险的地带。我略带感激的看着冷寒夜,冷寒夜一如千年寒冰,不为所动。下一刻,策马狂奔,我立即追上。不觉中竟跑到了密林中,随驾的众臣和侍卫也不见踪影,应该是冷寒夜的千里马脚程太快了吧?
微风拂过,竟带着丝丝的杀气。冷寒夜勒住缰绳,我也随之停下。只剩下,寂静,可怕的寂静。我警惕的环视四周,冷寒夜亦然如此,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几十名黑衣人持刀而出。
这是谁的人?天家的猎场的守备森严,若不是事先了解地形,如何能在此刻威胁到冷寒夜的威胁?若是如此,那么定然是朝中之人,是谁想害冷寒夜?看来,冷寒夜这皇位坐的并不舒服,心中竟然泛过苦涩,我竟然会担心他?
我一边思索着,全然未发现身边的刀光剑影。冷寒夜的武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出手快、狠、准,在这些一流的高中之中,游刃有余,挥洒自如。他,若是处在江湖,定然是一个顶尖的高手,江湖之中能与他抗衡者,寥寥无几。这一身绝世的武功,他一个从小长在深宫之中的皇子如何习得?
“小心。”
冷寒夜充满磁性的嗓音,此刻带着几分担忧,我转身,明晃晃的长剑迎面向我劈来,我往后一退,避过了这一招,却不想,那一边,冷寒夜已然因为我处在了弱势。前面,十几柄长剑挥出剑花向他刺去。
冷寒夜双足点地,身体向后倾倒,躲过这一击,可是背后两名黑衣人一齐向他拔剑,冷寒夜防不胜防,我未来得及多想,冲上前去,为他当下这一剑,索性我扑过去时,手臂挡住了寒剑,顿时,手臂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冷寒夜一怔,她……她竟然……一股无形的愤怒化作一把利剑,刺痛了他的心,顿时,周身散发着一股戾气,冷得骇人,即使是这些杀人如麻的黑衣人也被冷寒夜的气势所震慑到,冷寒夜趁势打伤了一个左手边的黑衣人,夺过他的剑,将我护在怀中,开始了厮杀。
对方人多势众,见冷寒夜这般,采取了车轮战,无论冷寒夜的武功多高,也经不住长时间的围攻,况且他还要带着我这个累赘。几个回合之后,冷寒夜处于了弱势。
“你放下我,他们人多势众,你若是带着我,恐怕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
冷寒夜沉默了,虽然有些失望,可是这个结果是我乐见的,毕竟他是一国之主,身上肩负着的责任是谁也无法替代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没有来得及抓住,也就没有追究下去。
冷寒夜的沉默并非是因为想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是,不知如何开口告诉怀中的这个女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这一辈子,她都会是他的,绝不放手。可是,他不明白,为何他对于她会有这样的一种感情,这样的感觉即使面对白妍霜时也未曾有过。或许是因为她刚才奋不顾身挡在身前,以她的生命来护全自己的感激吧?
我和冷寒夜各自陷入沉思,本以为他会放开我,可是腰间的力量却越来越紧,我诧异的看着冷寒夜,冷寒夜双足轻点已飞上树枝,在树林间穿越。他的轻功也着实不错,可惜,紧随其后的黑衣人都是一等一的杀手,怎么会轻易放过我们呢?
恍然间已经被赶至绝处,前面已无路可逃,深不见底的悬崖让冷寒夜停住了脚步。
“你们再往哪里逃?”
冷寒夜置若罔闻,没有理会黑衣人,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不愧是睨视天下的霸主,此刻的气势绝不是落魄逃命时的狼狈,依旧是那份君临天下的霸气,很显然,黑衣人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住了。
“我引开他们,你便逃吧。”
一如往日似冰的声音,只是多了一丝担忧和决绝。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冷寒夜,他……他不是该讨厌我吗?如今却用自己为饵引开他们,保我以全,他忘了,他是帝王啊!他若是这样死了,那天下必定大乱,又将会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轩然大波。
“不,我不走,生死与共。”
冷寒夜低下头,凝视着怀中的人儿,是谁给她这样的勇气?能让她在生死关头,毅然决然的选择和自己同生共死。她的眼中依然是这样的波澜不惊,低头间看到了一丝希望。
“你愿与我一起跳下去么?”
“嗯。”
看到冷寒夜眼中的自信,我便知晓,他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丝的希望,想必是他有主意了。我闭上眼,只觉身子往后一倒,双脚便离了地,慢慢往下坠,腰间的力量却是更紧更紧。我睁开眼,才发现,冷寒夜只手抓着一根藤条,时不时的以峭壁为立足点,慢慢往下跳,无怪他这样自信,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