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娴月听到茶盏打碎的时候,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静静的看完三姨娘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后,眼神颇有深意的扫过云墨离。
真以为自己闭着眼睛就什么也不知道吗,真以为自己还是前世那个什么也不明白的小姑娘?
前一世自己太过自负,几番都栽在他手中。
这一世每次有他在的场合,自己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只是她有一点不太清楚,就是这个云墨离好好的心思不用在仕途上,为什么老是对付她。
不可能是因为她比较好欺负吧。
这个时候,桂嬷嬷就带着丫鬟婆子们回来了。
老夫人粗粗看了一眼桂嬷嬷呈上的八字,点点头,“去请大师。”
大师来了以后,拿到八字只推算了半刻钟,结果就出来了。
“府内确有人为大凶之相,且命格奇凶。”
老夫人大惊,这还得了!
“请大师明示,此人是谁?”
除掉,那是必须的。
大师故作高深的沉吟了一番,道,“老夫人不必惊慌,此人虽命格奇凶,但只要送走,就对太师府不会有影响。”
送走?简单!
老夫人凌厉的视线扫过众人,今日无论是谁,为了太师府,她绝不会手软。
老夫人的目光看的众人心惊胆颤,心中不停的胡乱猜测,大师所言之人到底是谁?
大师将刚刚所有的八字拿出来,指着其中一个,桂嬷嬷上前一看,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回到老夫人身边,悄悄的附耳。
老夫人听后面露不悦,目光微微扫过了云娴月。
云娴月此刻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大师刚刚所指的恐怕就是她的八字了,这么简单的局,她上一世在后宫完全是玩剩下的,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云静儿心情乍悲乍喜,前一刻还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现下却恍如梦中,居然能碰上这等好事,不用自己费心,云娴月就要消失了?
命格大凶之人,恐怕全天下只有大师才会慈悲为怀才说送走吧,出了太师府的门,是生,是死,谁还能保证?
云娴意心中也满是喜色,真是苍天有眼,此番命格之说,不收了她的性命都对不起大师专程来一趟太师府的脚程。
整个太师府,此刻估计除了兰姨娘才为她真心担忧,不过其中也夹杂着很重的私心。
老夫人没有说话,但目光比较先前更为冷冽,云娴月尚未及笄,对于自己那般审视的目光竟然不卑不亢,毫无胆怯,只是静静的坐着,等着老夫人宣布结果。
仅凭着这一点胆识气魄,她就让老夫人高看了一眼。
云娴月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女儿,但她素来懂事,哪怕送她去到庄子上圈禁其终身,只要没要她的性命,就算是格外开恩了。
只是,老夫人心中不停的衡量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她心中还在摇摆,还在盘算,怎么样才是对太师府最好的。
“老夫人,到底是谁?”华夫人此时像突然清醒了过来,立马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气势。
“无论是谁,敢对太师府不利,妾身一定将她送的远远的,绝对不会祸害到太师府。”
“老夫人,命格一说可是严重至极,实需谨慎。”兰姨娘看似态度平和,说话不偏不倚,但实则她是在帮云娴月。
命理一项在晋国被看得很重。
孩童出生,男女婚配,帝王祭天,均需测算是否符合天数命理。
三姨娘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改刚才的性子,紧闭着嘴巴一句话也不说。
老夫人把众人神情看了个遍,最后还是点名云娴月。
“娴月,你可什么要说的?”
云娴月缓缓起身,微微福礼,“孙女儿不才,心中确实有些疑惑。只是一直听闻皇寺的青灯大师善风水,但没想到大师的命数演算造诣也如此之高,娴月真是孤陋寡闻了,不知道可不可以请教一下大师,解解心中的困惑。”
老夫人点点头,答应了。
“大师精于命理,娴月才疏学浅,但平日胜在喜欢看书,今日这命格一事,娴月心中有惑想请大师赐教。”
大师缓缓点头,道,“请讲。”
“曾记得有书记载,命理演算依赖的是周天之数,不知此说法可对?”
大师点头,道,“对。”
“我晋国传承已久,疆土辽阔,人口也是四国之最,偶有命数相同之人也实属寻常,不知娴月如此说法又可对?”
大师点头,道,“所言极是。但命格一说不能绝对,相同命数之人最后也需贫僧演算后,才方知吉凶。”
青灯大师也不蠢,他不可能一开始就被她牵着鼻子走。
云娴月淡笑道,“大师这话,不知道娴月这么理解对不对?哪怕同样命数之人,只要大师觉得有异变,那么命格就肯定有异变。”
云娴月虽语气平淡,但众人皆愣住了,这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大师也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开口道,“此言差矣,命数演算之法牵涉天时地利人和,变化万千,其中深奥岂是贫僧能随意下结论的,贫僧依据的也不过是演算后的结果。”
“那请问大师,相同命数之人在不同的地方,或者被身边命数相辅之人所影响,是不是也会出现不同的结果。”
大师点头,“对。”
云娴月要的就是这句话。
“既然如此,那大师所说的大凶之人,只需找到命数相辅的,就可以逢凶化吉,不知娴月的说法,对也不对?”
青灯大师面对步步急逼的云娴月,想起背后之人狠厉作风,心下惊恐万分,大声道,“大凶之相怎可逢凶化吉?”
云娴月没有接话,只是冷笑着看着这位青灯大师。
兰姨娘接口道,“刚刚大小姐问大师,相同命数之人在不同的地方,或者被身边命数相辅之人所影响,是不是也会出现不同的结果,大师说对来着。”
兰姨娘一脸疑惑懵懂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是妾身听错了吗?”
老夫人还没开口,云静儿就先忍不住起身了。
“青灯大师乃得道高僧,佛法高深,堪比上神,自然是大师说什么是什么。”
云静儿对老夫人福礼,“祖母,云娴月分明是在胡搅蛮缠,切不可让她胡说八道,皇寺高僧怎可随意质疑?”
云娴月转头看向云静儿,“天地运转万年,也不可能没有一点误差,神灵也可能会犯错,而且佛曰,众生平等,为何大师就不能质疑?”
“命格推算,以周天星数为基,生辰八字为辅,岂能随意有异变?本座和大师相识已久,却不知大师何时学会了命格推算之术?”
随着声音的传来,国师不知何时竟出现在门口,云墨锦跟在其身后。
众人皆愣,今日太师府可真热闹,皇寺高僧加上国师的到来,恐怕京城没有哪家享受过这般待遇。
看到国师的出现,云墨离收至袖中的手暗暗握紧,真是棋差一招,本来今日就是云娴月的死期的。
云墨离眼眸渐深,国师向来不是个爱串门子的性格,且与太师府素无往来,云墨锦什么时候和国师有了交往?
“参见国师大人,国师能到我太师府,太师府真是蓬荜生辉。”
老夫人上前行礼,心中大喜,国师可比青灯大师还要厉害,看来老天爷也助我太师府。
国师瞄了一眼老夫人没有开口,径直走进大堂上座,才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青灯。
“大师的命格推算之术不知师承何人?”
青灯大师此时已经不敢说话了,只是透过帷帽的遮挡,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国师。
其实一开始他心中还是有一丝害怕的,但他心存侥幸。
“大师为何不敢回国师大人的话?”云墨锦上前看了一眼青灯大师后,转头向老夫人一行礼,“祖母,国师大人说今日太师府中不平,特来看看。”
国师在晋国的地位崇高,云老夫人听到云墨锦的话,心中不知多震撼,国师大人此番举动是否意味着,国师府选择了太师府。
“多谢国师大人。”
国师没有搭理老夫人,转头看向还站在中间的云娴月。
他记得她,她是罕见的日角偃月之相,国师府中记录在册的此相之女子,晋国百年只出过一位,但这一位不是皇后,是长公主。
晋成帝上位,秦王作乱,私下联合其余三国意欲起兵造反。
当时皇帝年幼,朝局动荡,长公主请缨出征,与秦王三战无一败绩,剿灭逆党后,长公主上缴兵符,从容而退。
十年后,漠北起兵,长公主再次领兵。
漠北大捷,龙颜大悦,皇帝亲迎长公主回朝,等来的却是全军素缟,灵柩一尊。
长公主殿下尚未出嫁就战死沙场,是晋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声名鼎盛的奇女子。
据记载,长公主就是罕见的日角偃月之相。
“本座有幸在宫宴中与云大小姐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云小姐曾问了本座一个问题,本座回去以后思索良久,觉得这个问题应该还有另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