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沐璃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温峤。
“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想通了，或者需要心理咨询，都可以拨打上面的手机号。”
温峤垂眸看了眼，心理医生？
正心烦着，兜里的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凤栖打来的，犹豫了几秒，还是摁了接通键。
“新年快乐。”
“手机能打电话了？”温峤随口问了句。
“嗯。”
凤栖跟凤美娟在路上走着，黑漆漆的，连路灯也没有。
前面是一帮同学，她们两个走在最后，村里虽然装了移动塔，可是信号还是不太稳定，一阵有信号一阵没信号的。
“爷爷奶奶身体还好吧？”温峤没话找话道。
“奶奶还是老样子，爷爷病情又加重了。我想把他们接到G市住段时间，市里医疗条件好，没准爷爷还能多活几年。”
“嗯，医院的话，我让沈助理去安排，顺便在医院附近找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再请个保姆照顾他们，你看如何？”
凤栖闻言，鼻子一阵发酸，她就是特别容易被感动。
也或许是因为没人做过让她感动的事儿吧，她才会觉得温峤是特别特别好的人。
“我只是这么想来着，还没跟爷爷奶奶说。人老了，可能不愿意离开村里也说不定。”
“嗯，你先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再说吧。”
挂了电话后，凤栖郁闷了一晚上的心情瞬间就拨云见日了。
凤美娟举着手电筒在她脸上晃了两下，乐呵呵地问道。
“瞧你那一脸的春心荡漾！都交往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带回来让大家伙瞧瞧啊？”
凤栖娇羞一笑：“还没到那步呢。”
凤美娟好奇道：“他今年也有三十一了吧，就没跟你提过结婚的事儿？”
凤栖笑着纠正：“他生月小，刚过三十岁生日。”
凤美娟翻了个白眼：“那也是三十岁的老男人了！”
“大城市的人普遍都晚婚。”
“那还是不想结婚的缘故！”
“说不过你，换个话题。”凤栖低声笑着。
凤栖在老家待到了初二，父母一早就来了，几年未见，他们好像苍老了不少，弟弟妹妹也长大了。
“妮子。”父母见到她也有些尴尬。
“嗯。”凤栖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微笑。
“姐。”弟弟妹妹朝她叫了声，然后就站在了一旁。
“妮子现在都是大明星了呢，真是出息了！”姐姐丁香拍了拍她的胳膊，笑着夸道。
“什么时候走？”母亲问道。
“下午。”凤栖回道。
“这么着急啊。”
“嗯，还有通告……还有工作要做。”凤栖抿唇。
气氛一阵尴尬，奶奶突然插嘴道：“快进来看看，妮子给你们都买了新年礼物。”
他们都回了屋，凤栖却觉得一阵胸闷气短，直接跳下台阶，走到了大门外面。
邻居家的小狗朝她汪汪汪的叫了两声，却也不敢靠近。
凤父走了出来，跟凤栖站了会儿，然后从兜里掏出烟来点上。
“你们姊妹几个，我跟你妈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从小就把你扔你爷爷奶奶这儿，也没怎么管过你。
现在家里就属你最出息了，爸爸其实挺高兴的。”
凤栖唇瓣颤动了两下，眼睛里含着泪雾，将脑袋一偏，哽咽道。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凤父继续说道：“你爷爷奶奶也全都靠你养着，是爸爸没用。既不是个好儿子，也不是个好父亲。
爸爸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什么本事，还窝囊，家里大事小事我都做不了主。
我能生出你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女儿，我估计也是上辈子积了德了。”
凤栖仰头看着天空，尽量不让眼泪从眼眶中跌落。
“你姐马上也要嫁人了，对方条件不错，县城的，有房有车。
你妹也正谈着一个呢，若是能成，今年估计也能双喜临门了。
你弟弟随我了，太笨，也就没让他继续上学，现在在县城学修车呢。
一转眼，你们也都这么大了。我和你妈也都老了。只要你们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我们就挺高兴了。”
凤栖虽然仰着脸，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抬手抹了两下，感觉嗓子有些发痒。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凤栖以为爸爸要转身回屋的时候，他突然又道。
“不忙的时候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凤栖紧咬着唇，脑袋低垂下去，眼泪啪嗒啪嗒的，直接掉在了鞋面上。
她没有回答，因为拒绝和答应对她来说都太难了。
长达二十三年的隔阂和距离，岂是说没就能没了的。
她没有回屋，而是双手插兜，顺着街道一直往前走，然后上了后山的半山腰上。
她蹲在一块岩石上，开始抱膝痛哭。
最后哭累了，从兜里拿出手机，想要给温峤打个电话，可是却无人接听。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凤栖打开手机给美丽的家乡拍了几张照片，最后又自拍了一张，给温峤发了过去。
二十分钟后，电话才回了过来。
凤栖摁了接通键，右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雪，鼻子有些堵，声音低哑。
“我想你了。”
“怎么了？”
凤栖吸了吸鼻子，小声问道：“照片收到了吗？”
“收到了。”
凤栖抿抿唇，继续道：“漂亮吧！我们这里的雪景很美的，等有时间了我带你回来看看。”
“……”那头没了声音。
凤栖长呼出一口气，转移了话题：“你在干嘛？”
“在家里招待亲戚。”
温峤的两个姑姑碰巧一起来了，几个表哥也在，家里很是热闹。
凤栖闻言哦了声，情绪瞬间就低落了下来。
“我爸妈今天也来了。”
温峤沉默了会儿，问道：“哭过了？”
“嗯，心里难受，”凤栖鼻子又有些发酸了，“爸爸跟我说了好多话，感觉这二十多年来他跟我说过的话都没有今天来得多。”
“心软了？”温峤试探。
“……”凤栖没有吭声，她是很容易心软。
“你觉得一句抱歉，或者几句关心你的话就能抵消这二十多年来的伤害了吗？”温峤接着问道。
“他……他过得也不好。”
凤栖没打算抵消，也抵消不了，她只是突然没那么恨他们了。
温峤听后冷嗤一声：“你这种性格……就算被人欺负了是不是也只有咬牙忍着的份？”
“我……”凤栖哑口无言。
“那你难过伤心，也都是自找的！”温峤的情绪有些起伏。
凤栖微微一愣，轻声试探道：“你心情是不是不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