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梓觉得自己的耳朵得长草。如果聒噪能施肥,他的耳朵定然郁郁葱葱。
“王爷,你们家很穷吗?”
“……”
“你们大魏的官儿贪太多了罢?虽说水至清则无鱼,但好歹给你们留点儿罢?国库太干净了,老鼠都得搬家。”
“……”
“你瞧,穷得这么多儿子都尚未娶媳妇儿。你们几个各个人模……人样的,至今无人娶了正妃。话说回来,你们没有甚么隐疾罢?尤其是你,虽然不阴不阳的,长得倒也凑合,却愣是看不住自个儿女人……”
“不是本王的女人。”
“所以,你们为何不在沧山建个行宫?”
萧珝放下剪子,捧着兰花细细地看,听到此处,总算抬眼觑了她一眼:“你东拉西扯个半日,就是想问这个?”
小狐猛点头:“说话也讲究个抛砖引玉嘛!你看啊,你们一年两次狩猎,每回浩浩荡荡地进山扎营,费事儿又不舒坦,为何不建个行宫呢?”
萧珝又淡淡地扫她一眼:“你操心过头了罢?”操心过了头,脸蛋都瘦下去了。
“你说皇上都默许猎场建个坟冢了,怎不建个行宫?”
闻言,萧珝放下兰花,盯着小狐,道:“父皇倒是有言,沧山清净,莫要打破,因此也曾驳了工部的主意。”
小狐拿过兰花,伸指拨弄着,轻声道:“行宫都不要,却要这个坟冢。这坟里住的,可是顶要紧的人?”
萧珝摇头,转了话头:“父皇未曾说过。倒是你,那日编派我许多,何时践诺?”
“嗯,啊?”小狐迷茫道。
“谎话编多了,自个儿都记不住了。”萧珝拿笔头敲了一记她额头,道,“琅玕果,为何小王从未听闻?”
小狐恍然:“苍鹰山上倒有许多。只是不好寻,有琅玕果的地方……”小狐伸爪,挠了一下萧珝的脖子,“必有毒蛇。”
萧珝伸手,扯下小狐的爪子,斜了她一眼:“既非胡诌,可要兑现。”
小狐爽快点头,却觉得有甚么怪怪的。手心烫了一下……萧珝的手掌,比之师兄的,还要烫手呢。也许,是自己的右手益发冰凉了。
***
这日向来甚少外出的萧珝应邀登高,是城内一座小山。山不高,庙不小,颇负盛名。
临出门,萧珝皱着眉头看一眼邋遢如常的小狐,吩咐杜梓道:“着人给她梳个髻……简单点儿的,就男子发髻罢。再寻一身小厮的干净衣物来。”
小狐乐得不用思考,随人摆布。只跨上马车之时,取了根儿竹棍和一把小刀,削得杜梓眼儿都不敢瞪太大。杜梓眼见主子并无阻止,也不好叫一个小厮不要爬主子的马车。
车内,一个阅书,一个削竹子;一个旁若无人,一个大快朵颐。车内供有小点。车到山脚,小狐将头上绑绳取下,自己伸手,三下两下拨弄一头长发,利索地插了根儿竹簪,倒也是个正经的发髻。萧珝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大步流星的背影。
杜梓收拾着车内的竹屑,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么邋遢,哪里像个姑娘……”
“嘿,好个俊俏的小厮。杜梓,你家主子有‘新欢’了,你着急吗?”
说话的是才刚下马的狐朋狗友当中说话喜欢眉飞色舞的那个,小狐认不出来,也便懒得搭腔。
“秦五爷,您认不出来了吗?”杜梓还在整理车内的点心沫儿。
“爷见过?”秦欢沅奇道,倒也没有追问,凑到萧珝边上不知嘀咕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