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式战车的全称是蝎式四足多功能步兵战车。之所以叫蝎式,自然是因为外形像一只蝎子。同种类的多足战车还有蜘蛛式和蚁式。蝎式是最早期的多足战车,虽然它的装甲没有主战坦克厚重,也不太适合在恶劣环境下作战,但胜在火力强大且机动性强,而且只需要一名电子脑化的驾驶员就可以独立操作。它的前肢可以装备两挺20mm战车炮,也可以装备较小口径的机炮,模块化的尾部可以加装加农炮、榴弹炮甚至火箭弹和导弹。
这玩意儿主要用于城市作战,因为战争很快结束,所以没起到什么作用。所幸高度模块化的设计考虑到了工程需要,战争结束后,有一部分战车卸掉了武器装备,作为工程车使用。
外面那辆处在军用和民用之间,它前面有两门战车炮,尾部却是拆迁用的破碎锤。车身上方还用醒目黄色涂料写着“注意安全”,猛然一看颇有一些暴民的味道。
第一轮扫射结束后,我趴在地上有些失神,脑子里只能不停地想,为什么会有辆有武器的战车在外面。
直到第二轮扫射结束、战车突入房间,我才把战车和之前的刺杀联系起来。
我还在部队的时候,教官曾教过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当你遇上敌军战车,手上又没有足够的火力时,就隐蔽并寻求支援。现在,就算通信没有被干扰,我也不可能叫得来火力支援。所以,撤退才是上策。
我在第三轮扫射开始前往外爬,但秦辉抓住我的脚让我想想办法。林慧也在里面,如果战车开始第三轮扫射,估计那房间里的人没有一个会留下全尸。我刚转过身,滚到房间另一边的侯业伟大声喊了一句“炮管”。
现任警察和前任消防员这会儿倒是异常默契,炮口刚开始旋转,他们同一时间跳起来猛踹战车炮,但两条高出力的机械腿也只争取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而已。战车炮的炮口被压低了一些,地板上立刻出现了一排整齐的炮孔。不过,这引起了战车驾驶员的注意,蝎式尾部的破碎锤像真的蝎尾一样猛地刺向了秦辉。他躲得很快,再一次趴到了我旁边。
“这个会不会也是遥控的?”他问。
“你傻吗?这么强的干扰连遥控器都用不了。”我趴在地上,继续观察战车尾部。
里面肯定有人操作,而且还是个不太熟练也不太冷静的家伙,拿做工程用的破碎锤打两个腿义体化的人跟拿筷子戳苍蝇没什么区别。驾驶员很快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蝎式战车在房间里转身也有些难,他干脆放弃攻击我们,继续向曹向成的包房突袭。有个在里面的保镖试图用手枪射击战车的探头,我在心里赞赏他的敬业精神,不过战车炮很快就把他连着墙一起炸成了碎块。
我朝包房大喊,想知道林慧有没有事,没有得到回应。我一边心里想着她大概在第一轮扫射的时候就已经跑了,一边挪到了战车后面用右眼去扫描包房里的情况。在碎裂的沙发边有一个自下腹以下部位都不见了的小女孩,不,准确点儿说是人偶。那是林慧爱用的遥控人偶之一。
我瞪向秦辉。
“算是大姐的一部分。”他讪笑了一声说,“想想办法,把它弄停了,电子战是你的强项。”
“那也得先连上线再说。”
这时,侯业伟也跑了过来,告诉我们那辆战车是工程型的。
“看尾巴和上面的字就知道了,我的眼睛又没受干扰。”我没好气儿地回道。
“工程型的战车在背上和下腹有两个接口有最高控制权限。”
我很想问为什么要加这两个接口,但这会儿,战车已经踩过保镖的碎块撞进了包房,它没有再继续开炮。看样子,曹向成已经趁刚才那会儿,逃到了通往洗浴区的大厅。包间的墙壁对于战车炮来说实在过于脆弱,三轮扫射本来是要人命的,结果不小心打开了一条逃生之路。
“大厅里是不是有个封起来的泳池,控制器还没改成无线的吧?”
秦辉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跑向了不远处的控制面板。我跟侯业伟跟在战车后面进入大厅。我的右眼捕捉到大厅尽头有两个人正互相搀扶着逃跑,最后一个保镖被打断了一只胳膊,曹向成的左腿不见踪影,两个人的鲜血混在一起拖出了一条血路。曹向成一直鼓励别人去换义体,但自己从没有换过,看来这次他终于要亲身体验一下了。
见到战车追上来,那位独臂保镖一把将块头不小的曹向成夹在腋下,拼尽全力飞奔向洗浴区的拐角。战车加速,可是地板突然裂开,五吨的钢铁蝎子轰然掉进两米深的空泳池。我站在泳池边缘小心地往下看,战车没有受到什么损害,还有行动能力。
“你确定每一个工程型的蝎式都有那两个接口?”
“确定,都是统一改造过的。”侯业伟站到我旁边说,“让那二皮脸找个抑制器来。”
“来不及了,把刚才那个外置模拟软件找回来。绕过验证,用起来跟抑制器其实差不多。”
说完,我专心用右眼扫描战车。它的背上确实有一个可以打开的面板,但是跳到背上太冒险,尾部的破碎锤只要往前一探就能把人打得四分五裂,我连打开面板的时间都没有。可动手处只有下腹了。侯业伟把外置软件找回来的时候,那只“蝎子”正试图爬出来,它的两条前腿扒上泳池的边缘。因为没有事先转换成步行状态,它全身的重力都集中到了后腿上,轮子立刻打滑、后退。此时,驾驶员又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他开足马力想要冲上去,结果战车卡在泳池边上动弹不得。我趁此机会跳下去,滚到战车的腹下。那里也有一个小面板,我没有冒险把自己接入,而是把刚才的外置模拟软件接了上去。
之前按摩小姐已经更改了模拟软件的设置,只能从外部结束模拟。在软件接入的一刹那,战车便停止活动、轰然落回了泳池。一时间,四周只剩下小声播放的B大调夜曲。
“工程队为什么要加这俩接口?”我爬出来问侯业伟。
“有很多黑客不是喜欢炫技搞远程操控嘛,军队的他们不敢动,就老拿工程队的开刀。所以,工程队就加了这俩接口。”他跳下来检查战车的尾部。
“工程队还没把无线模块拿掉?”
“换成短波了,不过那帮小黑客,你知道的嘛,对这种大玩意儿钟情得很。”
那倒是,人越小,想要的玩具越大。我在当警察的时候也见过不少还没成年的小黑客,他们最喜欢大个儿的工程机械。
这时,秦辉也跳了下来,“咣当”一声站到了战车的背上。
“来猜猜里面是谁。”
“我估计你看不到。”刚才扫描的时候我就发现,驾驶舱的舱门是焊死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秦辉握上舱门把手说,“也许我能把门掰开。”
“试试吧,小心别把手掰断了。”
就算是重型义体想要强开战车的舱门也有些难度,如果有工程型的义体还好,秦辉那两只胳膊价格不菲,即使是强行打开了舱门怕是也得两败俱伤。他试了两下,果断地放弃。这时,侯业伟在尾部找到干扰器,关掉了开关。
我重新打开电子脑的网络想查一下战车的ID,但在我找到ID号之前,一个烦躁且疲惫的女声进入了我的脑子。
“把尸体带走。”
“这么大个儿,我可扛不走。”
“后厨那个小的,车在门口安排好了,把他带走。”
“带哪儿去?”
“随便,你自己处理掉,卖的钱就当是我雇你的佣金了。”
我叹了口气,艰难地顺着扶梯爬上泳池。人偶、刺杀、战车,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现在想要脱身恐怕已经不太可能了。侯业伟在我身后大声问我要去哪儿,我只能在离开前嘱咐他,待会儿做报告的时候不要提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