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说。”冷桀妥协。
蓝朵朵翘着腿晃啊晃，感觉异常良好。
“我决定带你去见见我妈。”冷桀摇着方向盘，车速很慢，生怕颠到了后座的朵朵女王。
蓝朵朵一惊，被酸梅呛到了，剧烈地咳嗽着。
“咳咳……咳咳，你说……你说什么？”
“带你去见我妈啊。”冷桀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惊悚的事，却让蓝朵朵心绪不宁了许久。
要去见冷桀的妈妈了，怎么办？
她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妈妈会不会不喜欢自己？
蓝朵朵整个人开始坐立不安，“喂，要不先回去，我好画个妆啊。”
“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再说了，你不化妆也好看。”冷桀安慰道。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咱们已经到了。”车子缓缓停下，冷桀拉上车窗，打开车后门，伸出手迎接朵朵女王。蓝朵朵局促着躲在车里就是不肯出来。
“等下，等一下，你让我再准备准备。”蓝朵朵说什么都不肯下车。
“朵朵，相信我，妈咪会喜欢你的。”冷桀连骗带哄地终于拉着蓝朵朵下车，蓝朵朵左右看看，琢磨着等会儿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精神康复中心？”朵朵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标志。
冷桀点点头：“嗯。”
“伯母……她？”
冷桀继续点头。
蓝朵朵噤声不再说话，依偎在冷桀身边向里走去。因为她想起之前冷桀曾经告诉过她，他父亲出事后，母亲大病了一场跟着就神志不清了。
很难想象，一个女人在精神康复中心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你来啦，你母亲刚睡下。”李医生看见冷桀和蓝朵朵，迎了出来，给他们倒了茶。
冷桀和蓝朵朵在沙发上坐着，里边卧室里熟睡着的正是冷桀的母亲。
“她看上去在做梦。”蓝朵朵注视着冥太太的睡姿，“似乎是个不错的梦。”
“我想，她应该梦到了我父亲。”冷桀喝着茶，眼底溢满了忧伤。
母亲的记忆只停留在与父亲相识相恋相爱的那段时光，却没有他的存在。
然而也不全是没有，至少偶尔会记得“小桀”，会记得要给小桀做饭送小桀上学。
“看着她，我总有种流泪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蓝朵朵不敢再去盯着看，总是莫名地会心痛。
“这些年，她受了不少苦。”冷桀揉着蓝朵朵的头发，“有时候，我真的想抛开一切，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去争，然后带着她安度余生。”
这话说到了蓝朵朵的心底，曾几何时，蓝朵朵也这样幻想过，冷桀有一天会为了她抛开一切纷扰，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他会吗？他的人生似乎并不由他自己掌控，事实上，当冷桀决意走上复仇这条路，他的人生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
“怎么不说话？”冷桀伸手捏了捏蓝朵朵肉肉的脸蛋，“在胡思乱想什么？”
“没有胡思乱想。”蓝朵朵否认，“我只是觉得，我好像从没有真的了解过你。”
“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冷桀觉得不可思议。
蓝朵朵喝了口茶，舔了舔唇上的水渍：“我越来越觉得，我跟你的世界，相隔的太远太远，甚至可以说根本不在一个时空。难道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冷桀紧张地握住蓝朵朵的手：“再给我一段时间，朵朵，我答应你，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去过我们想过的生活了。”
冷桀话中的意思，蓝朵朵听着像是要去做一件大事一样，而直觉告诉蓝朵朵，那件事不简单。
会是什么事呢？
蓝朵朵虽然很好奇，但她没有问出口，她觉得，倘若冷桀想告诉她，必然会告诉她，若是冷桀不想告诉她，那么不管她怎么问，都问不出一个结果来的。
冷桀眉宇间像是附上了一层冰霜，让人看不穿猜不透，不知道那层冰霜背后掩藏着多少筹谋与隐忍。
蓝朵朵看见他微微握紧的双拳，不觉心疼起来，反握住冷桀的手，借以给他力量。
冷桀感觉到蓝朵朵的用心，垂眸会心一笑，轻轻在蓝朵朵脸颊上印下一个吻，如蜻蜓点水一般温柔。
冥太太睡醒了，穿着睡衣靠在卧室门边看小客厅内如胶似漆的冷桀和蓝朵朵，不知为什么，她心中也跟着暖洋洋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种幸福而满足的笑意来。
蓝朵朵先一个发现冥太太醒了，戳了戳冷桀的大腿：“伯母醒了。”
冷桀点点头，走过去打招呼：“妈咪，睡的好吗？”
冥太太木讷地点点头：“小桀，我的小桀……”
母亲认出自己了，冷桀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抱住冥太太一阵狂亲：“妈咪，你认得我了吗？”
“小桀，我要去给小桀做饭，他和他爸等会儿就要回来了……”冥太太不自然地推开冷桀。
原来是空欢喜一场，冷桀的情绪一下子又跌落到谷底，蓝朵朵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不要着急，慢慢来，总会好的。”
冷桀自嘲地笑了笑，除了慢慢来，还能怎样呢？
蓝朵朵觉得自己和冥太太都是女人，总会有共同语言的，不为别的，就为了冷桀，她都要试着去跟冥太太熟络感情。于是蓝朵朵顶着肚子自告奋勇地上阵去了。
“伯母您好。”说来也奇怪，冥太太并不排斥蓝朵朵，反而对她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蓝朵朵是她除了李医生外唯一一个愿意亲近的人，她拉着蓝朵朵到一旁坐下：“你的肚子……”冥太太指着蓝朵朵的肚子。
“唔……里边住着一个小人儿。”蓝朵朵笑容甜美，连冥太太也被感染了，冥太太一门心思都在研究蓝朵朵的肚子，“小宝宝，呵呵呵……小宝宝……”
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妈妈相处得很好，冷桀本来也没什么值得叹气的，可是一想到母亲不跟自己亲近，就有种挫败感。
“伯母，您喜欢小宝宝吗？”
“喜欢啊……我的小桀，最乖最听话了。”说着，冥太太似乎又进入了一种失神状态，像是在刻意寻找某种回忆。
“哎呀！”冥太太突然惊叫一声，蓝朵朵和冷桀都跟着吓了一跳。
“我还要给小桀做饭，小桀很快就放学回来了。他啊，最喜欢吃我烧的鱼了，每次我烧鱼，他一顿能吃三碗饭。”冥太太毫不顾忌地跟蓝朵朵炫耀。
蓝朵朵用余光扫过冷桀变幻多端的表情，若是从前，听到冷桀小时候这样的趣事，她必然会笑半天，就算不笑出声也会捂住嘴憋半天的。而此时此刻，蓝朵朵却没有心情取笑冷桀，他只觉得，上天对冷桀太不公平，让他失去的太多太多……
“伯母，您说的是真的吗？那您教我做鱼好不好？”蓝朵朵粘着冥太太，柔柔地说。
冥太太警惕地横了蓝朵朵一眼：“不能的，不能教给你，你学会了，小桀就要跟你跑了，不能教！”
蓝朵朵：“……”
蓝朵朵想知道，冥太太做的鱼到底好吃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能让她把这手艺当成了留住儿子的至宝？冥太太坐不住，就要往小厨房跑，冷桀害怕她一个人出事，欲要上前阻止，却被蓝朵朵制止了，“顺着她一次吧，不会有事的。”
冷桀点点头，蓝朵朵陪着他守在小厨房外看里边忙活的身影。
突然又听到了里边冥太太的惊叫声：“啊，我怎么忘了去买菜？我……”
蓝朵朵赔着笑脸去安抚她的情绪：“伯母别急别急，佣人去买了，您先等等，一会儿就回来。”一边哄着冥太太，一边不停地跟冷桀挤眼睛，冷桀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拿了钱包下楼去了。
蓝朵朵抱歉地笑笑，她也是没办法才这么说的，就让冷桀客串一下佣人吧。
半个小时后，冷桀拎着两条鱼和一些简单的食材回来。冥太太看见鱼，眼睛顿时亮起来，从冷桀手里抢过来就差搂在怀里了，然后迅速钻进了厨房。
冥太太认真的样子真好看，蓝朵朵感叹着，希望她早一点康复，早一点恢复意识，早一点和冷桀过上幸福的生活。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蓝朵朵拍了拍冷桀的手，冷桀坐到小客厅的沙发上，目光一刻不移地紧紧盯着小厨房里瘦削的背影，心口狠狠地疼着。
不多时，冥太太激动地喊出来：“好啦好啦，做好啦！”只见她端着装着鱼的盘子走出来，放到餐桌上，又拿了筷子端坐下来，眼神依旧木讷无神。
餐桌上根本没有别人，而她却像是跟一桌人围着吃饭一样，嘴里念叨着：“老公，小桀，快尝尝，我做的鱼是不是比上次做的还要好吃？”
蓝朵朵和冷桀看不过去，两人同时坐到餐桌上陪着冥太太。
对于他们的突然加入，冥太太似乎有点不高兴，瞪着冷桀：“你干吗？那位子是小桀的！”
蓝朵朵强忍着眼眶里的泪，继续安抚冥太太：“伯母，他就是小桀啊。”
“不是！不是！他才不是，他是坏人！”
“伯母，他真的是您儿子小桀啊……您再仔细看看。”
冥太太眼神黯淡下去，“真的是小桀，小桀，快坐下吃饭，看你，都瘦了……”
冷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