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遇先是看向莫赋和,得到他的肯定之后,又与坐在对面的薄寻对视。
“从政见上,这位王子无疑是主战的,而且具有很强的王位竞争力。齐家急需要靠山,在陛下和太子都不看好的情况下,依他们的人品,投敌也不是没可能。”莫赋和设想出了最坏的情况,见薄寻薄遇依然坐得很稳当,才悄然笑道:“不过就猎鹰那么个边境小国,就算倾整国之力与齐家里应外合,也会被你大哥挥挥巴掌打回去!”
“是呀。”薄遇应和着,但神情没有丝毫放松。
隐患终究是隐患,不会因为薄寻的强大而被抵消。
“赋和哥哥,你回来还没有见过皇后娘娘吧?等会儿宴会结束,我和你一起去。”薄遇说道。
“好。”莫赋和静静注视着他,若有所思。
宴会结束后,薄遇与莫赋和一同去往坤宁宫。在经过御花园时,却意外地撞见一个人。
他穿着侍卫的衣服,身形高大,埋头疾走。莫赋和本不觉得他可疑,偏偏他看见薄遇,惊惧地躲了一下。莫赋和立即叫住他:“你是哪个门的侍卫?来后宫做什么?”
薄遇靠近闻出了他身上特殊的气味,伸手挡在莫赋和身前,目光灼灼地说道:“赋和哥哥,这是我认识的人。”
莫赋和蹙眉打量着假侍卫,见他并无反抗之意,便无奈拍拍薄遇肩膀,转身走远,给他们留出说话的空间。
假侍卫仍然垂着头,不让人看清他的面孔。薄遇忧心地盯着他片刻,缓缓说道:“尹公子,侍卫无旨不得私入后宫,你小心些,在西华门外等我。”然后不等尹卓反应,走回莫赋和身边,继续向坤宁宫去。
莫赋和严肃道:“阿遇,那人能不能信任?你小心惹祸上身!”
“也许吧。”薄遇漫不经心地嘟着唇,双眼望向尹卓来时的方向,那似乎是齐贵妃的储秀宫!
一件两件事,都在围着齐家打转。如果齐家心怀鬼胎,那么皇后娘娘无疑是监视齐贵妃的最佳人选!
“姑母万福金安。”
“舅母下午好!”
莫赋和与薄遇双双请安,和皇后娘娘寒暄几句后,薄遇说道:“舅母,我刚刚经过御花园的时候看见雪旋啦!她好像心情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莫赋和则紧紧闭住嘴巴。这薄遇说得跟真的似的,他都怀疑是不是刚刚自己眼花。而莫赋和是绝对不能说谎的,否则一准要结巴露馅!
“嗯?你们应该知道啊!不就是猎鹰国和亲的事!”皇后娘娘嘴巴的防守力度为零,一张一合秃噜得干干净净:“国宴还没结束,这宫里就传遍了!雪旋发脾气,在储秀宫里砸了好大一通!”
薄遇明为安慰,实则套话道:“猎鹰国那么远,又地处荒漠边缘,气候恶劣,舅舅肯定不愿意让雪旋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哼,哪里由得他愿不愿意?”皇后的表情一变,手帕掩着鼻子酸溜溜道:“阿遇,你国宴上光顾着吃了,没看见人家猎鹰王子给他送来了足足四个西域美人?”
薄遇吃惊地张着嘴巴,眼神询问莫赋和。莫赋和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要说那四个美人,长得是真漂亮,穿的衣服也亮晶晶的!还会西域的乐器舞蹈!我看后宫是要被她们霸占一阵子,不过,齐贵妃要是生气,我就挺高兴了!”
“说不定是猎鹰国送来的细作呢!舅舅心里肯定有分寸!”薄遇这句话说完,皇后脸上古灵精怪的表情突然褪去,就像在红墙上刷了一道刺眼的白漆。
薄遇一惊,忙跪下道:“舅母见谅,是阿遇说错话了。”
“没有。”皇后摆手,借饮茶遮掩。但薄遇发现,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陪嫁丫鬟神情也是怪怪的,似乎忆起了难言的往事。
薄遇与年长几岁的莫赋和交换眼神,两人都是一片茫然。莫赋和眨眼,提醒他聊回正题。
薄遇说道:“不谈这些身外之物,此次猎鹰国主动与我国交好,自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不过我听赋和哥哥说,猎鹰国那边原本是要求娶芷离姐呢!雪旋一向与芷离姐不睦,万一被她知道了,闹起来的话……”
“她敢!”皇后骨子里冒出一股无端的戾气,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两国和亲事关重大,怎能由得她胡闹!”
有这句话,薄遇的目的就算基本达到,莫赋和开口抹开话题:“姑母说得是,我也觉得阿遇多虑了。姑母千万注意身体,别累坏了。我这回从猎鹰国带了些特产,改日给姑母送过来。”
皇后点点头,再聊两句,便显得无精打采,薄遇与莫赋和适时告退。刚出了坤宁宫的门,薄遇深吸一口气,甩去压抑,瞪大眼睛望着远方的天空,振奋道:“赋和哥哥!我还以为像陛下和皇后娘娘这样的人,心里不会有秘密呢!看来在我出生以前,宫里发生过不少故事啊!”
“纵观史书,哪朝哪代没有血雨腥风?是我们命好,才让你有胆子好奇这些!”
“嘿嘿。”薄遇嬉笑,手指轻轻扯着莫赋和的衣袖,挑眉道:“赋和哥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嗯。不过我猜……应该和赵阳冰有些关系。”
“那还是算了。”薄遇踌躇片刻,垮下脸,看起来像怕惹怒赵阳冰而放弃了探究,实际又是何心思,莫赋和亦不敢妄断。
两人又天南海北聊了一路,到西华门附近,薄遇找见用竹斗笠严严实实遮住脸、直挺挺站在墙下的尹卓,便与莫赋和告辞。
莫赋和循着他的视线,也发现熟悉的身形,对他点点头,最后嘱咐:“你小心些,需要帮忙就来找我。”
薄遇嘴巴一嘟,后悔道:“赋和哥哥,我真不该盼着你回来!这下除了我大哥,又多一个唠叨我的人了!好苦啊!”
莫赋和恨得抬手弹了他额头一下,但听到薄寻的名字,莫赋和心里安定不少。毕竟从小到大,薄寻都护着薄遇死紧,在每一个别人以为他看不到的地方,都会藏着他的眼睛!
薄遇故意气呼呼地跳着脚,眉眼弯弯,目送莫赋和远去,然后走到尹卓身边。
“跟我走。”他抚平方才所有的鲜活表情,沉声说道。
尹卓一时迷惑,他竟然无法分辨判若两人的薄遇究竟哪个是假,又或者两个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