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时里，戈霍将看守所的女警请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虽然戈霍这样做有反规定，但萧彦明并未阻止。
说也奇怪，向来对嫌疑人毫无同情心的他，面对林淼，心里却总有一股莫名的怜惜。
‘咳咳’
萧彦明一手轻握成拳，挡在嘴边咳了几声，试图拉回自己的思绪。
才警告过戈霍，怎么自己也犯毛病了呢！
林淼一直盯着萧彦明，声音沙哑道：“能不能给我杯水，我嗓子疼。”
“好，你等着。”不等萧彦明出声，戈霍连忙应了一声跑到外面给林淼倒了杯水。
一杯温水下肚，林淼感觉好多了。
昨天案发时的恐惧经过一晚的沉淀似乎消散了不少，大概是之前已经发生四起命案的原因，林淼觉得自己的心都麻木了。
萧彦明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的说道：“说说吧，你为什么要杀巩辰。”
“我没杀他。”林淼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但当对上萧彦明精明的目光时，却又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我，我真的不确定。”
“不确定？”萧彦明眯起了双眼，紧盯着林淼：“这话是什么意思？”
戈霍也抬起了头，看着林淼的目光里充满担忧。
他到现在也忘不了昨晚林淼被带走时回头看他的表情，还有那句意味深重的‘我不是故意的’。
握着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不相信林淼真的会杀人。
林淼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将昨天下午去别雅苑四号公寓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前天，也就是十一月十三号那天半夜，我接到了韩秋歌手机打来的电话，说他知道我老公出轨的对象是谁，只要我给他十万，他就告诉我。”
“韩秋歌的手机？”戈霍认不出惊诧出声：“韩秋歌的手机不是被偷了吗？”戈霍扭头疑惑的看向萧彦明。
萧彦明并没有搭理戈霍，眼神始终没从林淼身上挪开：“继续说，你去了以后看见了谁，发生了什么事儿？”
“当时屋子里很黑，什么都看不见，我想开灯，但摸索着按了好几下灯都不亮，我就想着进屋把窗帘拉开，可就在我去拉窗帘的时候，突然有人捂住了我的嘴，我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接着便晕倒了。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那家按摩院里了。”
“那你醒过来的时候，巩辰还活着？”
“是。”林淼似乎很不愿意提起巩辰，这一个字都是咬牙说出来的。
萧彦明正想再问点什么，却突然传来敲门声，接着一个警察走了进来，趴在萧彦明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林淼一直盯着他们，见萧彦明起身要往外走，林淼显得有些慌张：“是不是发现什么线索了？你要去哪儿？”
林淼反常的举动引得萧彦明微微蹙眉，他并没有回答林淼，而是转头冲戈霍交代道：“你继续审，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好！”刚才警察跟萧彦明说话的时候，戈霍在旁边已经听到了，何法医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张昊等人也从二组那边把从现场收集到的线索都带了回来。
萧彦明刚出去，就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分别给林淼抽了血，取了齿模。林淼一直都表现的很配合，这也加快了医生的速度。
等她们出去之后，审讯室里只剩下了林淼跟戈霍两人，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压抑。
戈霍握着手里的笔轻轻敲打着面前的口供本，突然沉声道：“林淼，你必须把事情的整个经过都说出来，这样我才能帮你。”
闻言，林淼却是突然掩面啜泣了起来。
那么坚强的林淼，在面对戈霍的关心时，还是情绪崩溃的大哭起来。
审讯室外，萧彦明乍一听见林淼的哭声先是一愣，接着脸色便阴沉了下去，何兴明看在眼里，突然出声调侃道：“老萧，你变了。”
“别闹。”萧彦明抬头撇了何兴明一眼。
“谁跟你闹了，你自己感觉不出来？以前你什么时候可怜过嫌疑人？看见嫌疑人就跟猫看见老鼠恨不得吃了他们似的，可你再看看你现在，好家伙，脑门上都写着心疼俩字了。”
“滚犊子！”当内心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被人直接指出来的时候，萧彦明只觉得脸颊发烫，抬腿就踹了何兴明一脚。
“哎呦喂，你要谋杀啊！”
“别贫了，快说尸检结果怎么样？”
一说起案子，何兴明立刻收起了玩儿心，严肃说道：“死者死于失血过多，致命伤就是腹部的那十几刀，肩膀和手臂上的咬伤并不会致命。”
接着何兴明突然停住了，引得萧彦明疑惑的看向他：“嗯？完了？接着说啊。”
“那，我可说了，你可挺住啊！”
“滚！”萧彦明无奈冲天翻白眼儿，这个家伙有时候真是让人恨不得掐死他：“快说，到底还有什么发现！”
何兴明咽了口口水，声音低沉道：“死者在死前曾发生过性行为，从下体痕迹来看……应该是强、奸。”
犹如晴天霹雳，萧彦明怔楞的看着何兴明，双手紧握成拳。
见萧彦明不出声，何兴明连忙接着说道：“我已经让人取了林淼的齿模和血液样本，要等化验之后才能确认跟死者发生性行为的是不是她，你别……”
“好，我知道了！”萧彦明突然出声打断了何兴明，脸色异常阴沉的说道：“你回去化验吧，我审讯还没结束！”
刚说完，便见张昊朝这边快步走来，不等他出声，萧彦明率先交待道：“你去查一查别雅苑四号公寓。”
“是！”张昊原本是来报告现场情况的，没想到话还没说就被派了新任务，只能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算了，还是等调查完别雅苑再一块儿跟萧头报告吧。
看着萧彦明转身进了审讯间，何兴明摇头叹息了一声也转身快步离开了。
审讯间里，林淼刚刚止住眼泪，眼神空洞的看着走进来的萧彦明。
萧彦明却是直奔戈霍，始终没回头看她一眼。
待坐定，萧彦明才突然抬头看向林淼问道：“在按摩院里，巩辰是不是想……”萧彦明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才继续说道：“他是不是强暴了你，所以你才一怒之下杀了他？”
闻言，戈霍跟林淼同时震惊的看向萧彦明，戈霍的眸光里先是错愕接着便是浓浓的疼惜与恨意，手把笔捏的都咯咯作响。
林淼脸色惨白。
她不明白自己不愿意提起的经过，萧彦明怎么会知道。
“你……”
“回答我，是还是不是。”萧彦明声音异常冰冷，面无表情。
他不敢露出一点不忍。
“我没有，我没有。”林淼情绪再次变得激动，双手捂着头不停的尖叫，手铐都被晃的叮当作响。
听见声音的女狱警连忙跑了进来按住林淼，戈霍当即低吼出声：“你放开她。”
“戈霍！”萧彦明大吼，制止了戈霍的错误行为：“你先出去吧，林淼的审讯你不用参与了。”
“萧头！”戈霍错愕的看着萧彦明，本还想道歉，劝说萧彦明让自己留下，但萧彦明却是突然扭头瞪着他大吼出声：“出去！”
戈霍被赶了出去，女警也在林淼情绪稳定下来之后被萧彦明请了出去。
抽了几张面巾纸递给林淼，萧彦明就站在她旁边，居高临下的与她对视着。
“如果……如果真的是因为他强暴了你，你才失手杀了他，我、我可以像法官求情，最多判你一个防卫过当！”
终究，萧彦明还是心软了，说出了这种不该是重案组组长说出的话，但他却不后悔。
林淼却迷茫了，啜泣的说道：“我不是不想说，而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萧彦明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连忙出声问到。
林淼咬着牙，眼角的眼泪还在止不住的往外冒，许久终于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昏迷之后的确是在按摩院醒过来的，当时，屋里拉着窗帘，也没开灯，很黑，我只能隐约看见……看见身上有个人，但我看不清他的脸。”
“既然你说屋里很黑，那你怎么知道是在按摩院里？”萧彦明眉头越皱越紧。
“因为我隐约能听见外面那些按摩女招呼客人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不求救？”萧彦明的声音里隐约透着愤怒。
“我动不了。”林淼低着头轻声啜泣：“我当时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深吸了两口气，萧彦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问道：“然后呢？”
“后来，我迷迷糊糊又昏了过去。”林淼努力回忆着昨晚的一点一滴，每回忆一次，伤口就被撕裂一回，直到林淼的心彻底麻木，甚至连一滴泪都再也流不出来。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灯亮了，我身上的衣服也都穿好了，巩辰就在旁边赤裸着上半身看着我笑。我想起他对我做的事，我……我就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抓起旁边的水果刀，我、我就捅了他两下，然后他打了我一巴掌，我摔在门后撞到了头又晕了，再醒过来的时候你们已经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