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姑苏城,二人一路向东,在各个山林间穿梭了整整两个月。无规已经不需要进食,姜迟却需要。姜迟负责感应可食用低级小妖位置,无规负责猎杀,在解决吃食方面二人配合的相当默契。
两个月之后,姜迟的修为也明显大幅提高。她以前就曾到达过神帝,心法、功法自然不缺,不过是自身需求和时间问题。
站在山崖顶,远远地看着前方的炊烟,姜迟感慨万分,野味再好吃,吃久了还是比不上家常菜。有人家,就能吃上正常的饭菜了!
也不管身侧的无规,姜迟是折断一根树枝抛向空中一跃而上,直奔远方人家。姜迟用惯了逐鱼枪,这会儿没了逐鱼枪他也不讲究了,都是随手找到身边最方便的东西代替。反正都是御物飞行,飞行速度快慢最主要的还是取决于使用者的能力。无规则是御空而行,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临近村落的时候,袅袅炊烟消散于无形,仿佛从未升起。村落下方附近都是农田,一片翠绿的秧苗,农田里还有在忙活的农人。从村口到农田的路上三五个孩子结伴成群,怀里抱着瓦罐,多是给在田里劳作送水的。
这会儿正是日落时分,西边红霞满天,空中偶尔飘动的凉风给劳作的人们送去丝丝凉爽。
未免吓到他们,离村落还远的时候,姜迟就落到了地面,欢欢喜喜地朝村子的方向走。
“你先别着急高兴。”后面紧随的无规看着前方,觉得古怪的很,“你看看周围。”
乘着晚霞归来的各色鸟儿成群结队,噗楞楞地拍动着翅膀在空中盘旋不落,林间的稚鸟嗷嗷待哺叫声不断。成鸟们在空中似乎在完成一种仪式,聚拢再散,各有队形,最后欢畅齐鸣,一个俯冲,冲进林间消失不见。
虽然被树叶遮挡,鸟鸣声不曾断绝。
但是,哪些鸟儿都是避开村落所在地,飞进了村落以外的林子。
姜迟看着无规,心里直突突:“我并未感受到妖物灵力的波动。”不然她也不会跑得这么欢快。
“你看到了什么?”
“死人墓。”本应看起来是村落的地方,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坟墓,坟墓前的墓碑歪七扭八地立着,先前劳作、送水的村民都是些游魂,退了生气,目光呆滞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姜迟边走边看,还用树枝到处戳戳点点,终于在靠近村口的地方扒出一块石头。
石头上面刻着“四方村”。
“这个村子的年代还真是久远。”姜迟感慨无限,“这种字体消失于一千年前的陈国。陈国一统天下百年间将文字大规模修改了一遍,然后大肆推广,也不过百年,差不多三代人的传承加上陈国制度的刻意推广就没多少人记的何种文字怎么写了。”
当时姜迟深觉自己是深受其害。当年她已经年方二八,各种习性、习惯都已经养成,但身为朝廷重臣的嫡女,她不得不紧紧跟在朝廷新制度的后面,生生用了两年时间完成了两种差别甚远的文字之间的自由转换。故,记忆尤为深刻。
“不过,石头是千年前的,村子却未必。咱们再朝里走走。”方走了不过三五步,迎面就看见了几个活人的身影。
姜迟二人慌忙躲闪,躲在隐蔽处。
为首者是一中年男子,一副道士装扮,手里拿着罗盘,不知在寻找些什么。中年男子的身侧是一个略年轻的胖子,手里拿着一张羊皮纸,一会儿看着羊皮纸,一会儿四处张望。
这种时候在死人墓晃荡,除了来挖坟的,就是挖坟的。
“大哥,咱们在这里转了大半月了,连个鬼影都没看见,是不是被骗了?”胖子抬起胳膊用衣袖擦掉满头大汗,嘴里抱怨道。
“这倒不会。”拿着罗盘的男子很确定地说,“岳老大说过,一定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看见宝物,缺一不可。咱们找的着大半月,罗盘不都是有反应吗,它什么时候失灵过?”
他还把指针跳的欢快的罗盘端到胖子面前给他看:“咱么来的这么多次,这次是罗盘跳的最快的一次,八成是宝物就要露面了,再等等。”
经过男子的劝说,胖子算是接受了这种说法,继续跟在他后面埋头苦找。
两人走到村头又折返,姜迟才出来。虽离得远,那二人的对话他们还是一个不落地听到了。那二人看起来明显就是肉体凡胎,半分灵力里没有,却在这种时候在坟墓堆里晃荡,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很好地诠释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八个字的真谛。
“若非妖物,这浑水咱们就不趟了,一同等等吧。”
夕阳还未落尽,玄月已经东升,日月同辉,着实一番美景。
半个时辰之内,那二人已经在村口转了三次了。
待夕阳彻底跳入山背后,村落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就像姜迟傍晚在空中看到的一样,不,更甚。
家家灯火通明,门前新帖的春联,屋檐下挂着火红的“春节”字样的大灯笼。
“嘭!”烟火被点燃在天上爆炸的声音震耳欲聋。
孩子们就像约好了一样,破门而出,站在最能看到烟火盛开的角度,拍手欢呼,跳跃,眼里一闪一闪的是星星。
姜迟在他们身上看见了幼年的自己。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小村子,娘亲喂她刚吃过饺子,邻家的姐姐就来寻她玩。那是她已不是真的稚嫩孩童,却和他们一样,在门前看烟火放炮竹,闹够了回家有娘亲给她洗漱抱着她回房睡觉。
热闹喧嚣的烟火声扰的人难以入睡,娘亲就给她讲故事哄她入睡,最后她没睡着,倒是讲故事的娘亲先进入了梦乡。
那种美好的生活她还没过上五年,就开始了背井离乡的生活。
“醒来!”无规一声高喝,唤醒了沉浸在幻境之中的姜迟。
一阵恍然,一身冷汗,再睁眼,哪里还有方才看到的半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