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玉琢磨不透林诗韵的心思,保得依了她的意思,悄悄出门找人去了。
当然,她的事瞒不过苍松院的苏小芸。
“哦?彩玉出门了?朝哪儿?”苏小芸正坐在西厢房里算帐,而福哥儿,锦哥儿被林老夫人差人抱了过去。
进来递信儿的是苏小芸最信任的陈妈妈:“回夫人的话,是朝守王府那边去的。”
苏小芸伸出涂了浅粉丹蔻的手指,轻轻的吹了吹:“哦?!到底还是孩子,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你去给君豪送个信,叫他把人都撤了,反正这几个铺子也叫他的人把底儿都掏空了,就留个空壳子给那孩子吧,到底是从咱府里出去的,怎么能白便宜了外人。”
陈妈妈点点头,左右是进了苏家人的口袋,到是比便宜了守王好。
很快彩玉就回了府,不过,她回府时,正好遇上了从外头帮子桑宸颢忙的林诗语,其实就是去看看热闹,顺便再指挥指挥那些搬饼的仆人。
林诗语刚下马,她身边的香果眼儿尖,瞧见了一侧的彩玉。
“姑娘,那不是彩玉么?”
林诗语眸子一转,张嘴就喊:“彩玉,过来。”
彩玉心知林诗语定好奇她去了哪里,更何况她是林诗韵跟前的贴身丫头。
她打起精神踩着小步行至林诗语跟前,又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给林诗语请了安。
她的动作到是叫林诗语的一双大凤眼微微眯起来,彩玉越是做得无可挑剔,她就越是怀疑彩玉去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打哪儿来?不在主子身边伺候着,怎地到跑府外来了。”
彩玉心中一惊,面上却微微一笑,答道:“我姑娘的绣线没了,差了奴婢去铺子采买一些上好丝线回来。”
说着,她从怀里取出一包丝线递给林诗语看。
“说起来,大姐姐的女红真不是一般的好,正好我下午无事,不如咱们一同回大姐姐住处。”
她不由分说的拉着彩玉进了大门,只听她还吩咐香茶把新买的点心送去各个房里。
彩玉怕自己太过紧张,反而引起林诗语的怀疑,便故做轻松的问她:“二姑娘,你不是开了点心铺子吗?怎地还去旁的地方买点心?”
林诗语的眼里涌起莫名的笑意,只笑得彩玉心中发毛,随即又恢复憨直的样子。
彩玉心头犯嘀咕,莫非她刚才眼花了,随后,又被林诗语的话给引了过去,一时把这事给扔在了脑后。
“哦,人家开绸缎庄的还在别人家买绸缎裁衣裳呢。”
林诗语半真半假的打趣彩玉,却并没有真正回答她的问话。
一个小丫头也想从她的嘴里套出口风?
真当她还是当年的阿猫阿狗么!
彩玉讪讪一笑:“奴婢到底还是见识太少,经二姑娘这般提醒,到是觉得姑娘即开了点心铺子,是该多去尝尝别家铺子里的味道,这样才能够摸清对方的底。”
林诗语闻言惊呼:“我怎么没想到这主意?”
跟在她身后的四香顿时默默无语望苍天!
姑娘,你能更假点么?
随后又听她热情的对彩玉说:“你这主意真心不错,但是京城的铺子何其多?便是专司负责皇家点心的皇商,也不可能把天下的钱赚尽。”
香果加快步伐走了上去,道:“彩玉,咱姑娘是什么身份的人,开了这点心铺子,也不过是夫人好打磨咱姑娘,咱姑娘,吃的,用的,穿着的,哪一样不是名贵之物,也就桌上的那点子小菜是寻常之物。”
“好啦,说得你家姑娘好像是钱庄。”话虽如此说,可林诗语的脸上明显的写着“得瑟”二字。
彩玉细细的留意了一下,才发现林诗语穿的衣服料子却是她不曾见过的。
香果好似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便道:“咱姑娘这身衣裳便是拿银子也不定能买道,这是用软纨冰蚕丝织成的,便是这件广袖留仙裙整个称下来,也不超过二两。”
“当真?”彩玉原本觉得自己的姑娘穿的都是金衣玉履,哪知这位以前人人都说其蠢笨的二姑娘,突然会来个咸鱼大翻身。
香果得意一笑,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她:“哄你做甚?这料子整共就那么点,还是咱姑娘的舅舅们去了极北寒之地弄来的,听说,最起码也得懂那踏雪无痕的上层轻功,才有那能耐从大雪山里带出来,总共才织了那么点儿,刚刚算好了,掐着尺寸给咱两位姑娘一人裁了一件。”
林诗语走在前头,听到香果在后面的嘀咕声,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回头笑道:“可惜这冰料子与火狠冲,只能浆成浅藤色。”
彩玉只觉得一阵心塞,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觉得再与这二姑娘说下去,只怕还没到金玉苑,她就要被气得吐血身亡了。
思及此,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林诗语见她不在东张西望,更不会悄悄打量她,这才伸手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尖,加快了步伐朝林诗韵的院子行去。
她身为武者,五官十分敏感,彩玉偷偷的上下打量她,让林诗语生出一种“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因此,才暗示香果对彩玉好一番挤兑,让她自生无趣,这才罢休。
林府再大,也有走到头的时候,终于,绕过慈安堂,穿过一片海棠林,这才拐过一片太湖石假山,行至了金玉苑院前。
林诗语扭头看过那一片太湖石,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当年,为了这片价值不菲的太湖石能放在林诗韵的院门前,李玉莲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又利用自己的管家权,这才把太湖石弄到了林诗韵院子前的小水塘边,又在池塘里种上了些睡莲,瞧着到是有那么些味道。
院门到是敞开的,守门的婆子见她们一行人过来,远远的就给她请安了。
“二姑娘安好,咱姑娘正在屋里避暑呢。”
心里却是嘀咕着,这大太阳天的,也不知林诗语这位姑娘又发什么疯,竟然挑这个时候来金玉苑。
其实,林诗语今儿去帮忙时,听到子桑宸颢的两个手下暗中嘀咕,说是二殿下守王混在人群里偷看,当时,他俩还看笑话来着。
林诗语便想到了,守王定是关注子桑宸颢了,同时,她想起了林诗韵回府后的“安静”。
灵敏的嗅觉告诉她,空气里传来暴风雨来前的那一丝丝静谧。
她一边琢磨着,一边进了林诗韵的屋子。
她进去的时候,林诗韵正坐在房里梳头,听到小丫头的声音,只是甜甜的在房里喊了句:“二妹妹,我在这儿。”
林诗语寻着声音的方向来到了她的闺房:“大姐姐,这般热闹的日子,你怎的窝在家里不出门。”
“什么热闹日子?”林诗韵一脸迷茫的看向她,那神情真的看不出一点点的破绽。
如果,林诗语不是看到守王在人群里,如果,林诗韵还不曾被赐婚,或许,从诗语今儿就不会跨进这金玉苑的大门。
“哎,你不知道,三殿下的生日啊,可热闹了,宣武大街上都在喊‘皇上万万岁’呢!听说皇上为了给三殿下庆生,给弄了一千斤寿饼散与平民们。”
林诗语说这话儿时,手中的小罗扇也不停的摇着,即便是如此,她的小脸依然笑得红通通的,一双凤眼璀璨如星。
林诗韵的脸色一白,声音里含着一丝不让人察觉的颤抖:“当真如此?”
她真的恨不得拿凤钗扎瞎眼前贱种的双眼,那样的耀眼,刺得她双目发痛,更恨林诗语知情不报,明明知道皇上的意思,明明大家都知道那寿饼就是由林诗语的铺子做出来的。
可是,她还能将着很无知......
其实,她真是冤枉了林诗语,人家真的只是很开心很开心,看到那个像骄傲大公鸡似的守王被子桑宸颢狠狠的啪啪啪了。
林诗语走到她的窗前的小八仙桌旁坐下,双手托腮,一脸可惜地说:“是啊,大姐姐,你说三殿下是不是很得当今皇上的宠,唉,可惜,当今皇上好像岁数也挺大了。”
林诗韵的心此时正翻江倒海,先前听说子桑宸颢受宠,她的整个人都感觉很快乐,就像是从炎炎夏日一下飞到了百花齐放的春日里,闻着花香翩翩起舞。
可林诗语后面的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她嫉妒林诗语,也同样很恨林诗语。
此时,她迫切的想见到子桑宸颢,就只是想问一句,为什么就那么讨厌自己?
明明她与子桑宸颢应该早在前世就有缘,否则,那种感觉是从何而来?佛曰:前世因,今生果。
她相信自己与子桑宸颢才是最佳天定的絪缘。
“哼!二妹妹站着说话到是不腰疼。”此时的林诗韵,再一次被林诗语引出了那种情绪。
当她的一双桃花眼对上林诗语那双探究的凤眼时,心中一凛,随即又冷下一张脸:“当今圣上的事,可是能随便说的,二妹妹莫要仗着得长辈宠了,就给家中惹祸。”
惹祸的是你吧!
林诗语在心中暗自腹诽。
“瞧大姐姐说的,十个指头还不一样长呢,三殿下又不需继承皇位,将来顶了天也不过是个亲王罢了,再说了,天人五衰是常理,人哪有不老去的一点。”
她说到这儿,最后还很用力的点点头,用极诚肯的神情说:“唉,我就是太耿直了。”
林诗韵好险没喷出一口老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