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颜还兀自糊涂着，蓝衣就带着两个助理走了。她今天从工厂被人叫走，还不算请假，但上司这么说是说，她不能不识好歹。于是，上官颜急匆匆和女儿交代几句，看一眼手表都三点多了，便加快脚步回工厂。
母亲正常的下班时间是五点半左右。节假日无活时，五点来钟，偶尔也会加个班到六点多也是有的。现在还没有加班费的说法，不是没有这个单词，是没人会好意思要这笔钱，工厂的领导也均是认为理所应当的，工厂养活他们，多干些工作，是会累死吗？
送走了母亲，上官梦时再次从暖瓶里倒了热水倒杯子里，三个杯子八分满时，院门再次被敲响。
刚刚好。她展颜笑了，其实她对于蓝衣能不能去而复返拿不准，但她拿得准的是，这个精明能干的女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因为涉及到利益的不是上官梦时，这笔钱她挣不挣都不要紧，有了那是锦上添花，没有那是顺其自然；对蓝衣就不同了，失去了机会，就如同失去了呼吸的能力，生活的希望。
打开门，果然是女人和善的笑脸，这种人是最会摆出正确的表情了。“还再请阿姨进屋坐坐吗？”瞧着上官梦时并不惊讶的神情，蓝衣的心里更加笃定了。若是她猜错了，这一切不是这个孩子的所做的名堂，那么大不了就白走一趟，因为不管白走多少趟，能达到目的就都是值得的。
“欢迎，没什么能招待的，还请阿姨不要计较。”上官梦时侧身避让，她和她都不讶然，反倒是两个助理有些晕晕乎乎的，作为属下，他们的任务就是服从，按照上级的心意行事，即使明白现在该怎么做，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
难为他们两个了。上官梦时对待助理也是很客气的，还不至于分人下菜碟。
杯中白水的温度刚刚好，不能大口喝，小点儿抿着，也有几分啜茶的滋味。蓝衣见她周到，也不能再计较杯子干净不干净的问题了，小孩子的脾气更不定，得罪了，会更麻烦了。
开门见山的，蓝衣直接提到那些水果，而且表示不会亏待了她。“小朋友，那么，现在能告诉阿姨，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果子吗？”当然，即使承认上官梦时不是个简单的小孩儿，蓝衣还不会认为上官梦时就有通天的本领，怎么说，就是个小学生，哄一哄，给些好处，让她说出是谁家出产的水果。
“阿姨，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打算用我的果子们做什么呢？”上官梦时学着蓝衣的口吻，那一声小朋友真难听，不是不对，听着却是很不对。
蓝衣愣了下，愈发觉得上官梦时是个难缠的主，那样的母亲竟是生出个这样的女儿，也对，就和夫妻也该是互补的合适一样，若是母亲懦弱无能，女儿也有样学样，那么这一家怎么可能会出头，怎么可能会被她求，有求。
收拾了心情，蓝衣摊开手，女助理马上把皮封面的本子和笔递给上级，并挑眉瞥了眼男助理。上官梦时也端正了态度，听她边写边画地讲述要开发一种果味美容套装。“红石榴的产品在国外就卖得很好，证明水果中的因子比化学制品更易被人们所接受，更具亲和力。”
这点不用蓝衣同上官梦时解释，她就知道，虽然曾经买的那些洗面奶，润肤霜等是不是真从红石榴，或者玫瑰，或者芦荟什么的提炼出精华研制的，但明显，听着这些熟悉的名字，或水果，或草药，消费者心理会安稳许多，确实是绝佳的商机，特别是现在此种美容美白护肤品还没有大批量问世时。
先打入市场，占有份额，是很重要的，现在能够赚了钱，等以后销量普通了，再转移目标，挣钱不容易，不过方法确实有很多种。
“阿姨说的，我都明白。”上官梦时笑着颔首。她一个重生的，后世什么没见过，怎么会不明白？蓝衣还正想上官梦时不会没有吃过石榴吧，就算吃过，也不一定知道红石榴的提取物有何作用，刚要详细解释，就听她说“明白”。
明白什么，明白了她其实就是来买水果的，还是明白了红石榴确实是好东西？那效果奇佳的水果，事先就打听过了，五毛钱两个。天啊，这样便宜得和卖废品差不多一样的价钱，有多少她就能买多少，浪费多少个用做实验开发都是小钱。
成本低，前景看好，让蓝衣如何不心动？
如今的群众不是傻，就是对神奇的宣传还没什么抵抗情绪。比如那些说包治百病，恨不得从痔疮到脚气都能治愈的保健药也不乏有市场，卖得都不错。当然，蓝衣也不是想骗人，把上官梦时的水果宣扬得太玄乎，而且这些果子确实有效果，她也用哥哥家的几个果子做了试验。
特别是她自个儿吃了后，也明显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许多淡化了的记忆都清晰了，忘了许久的初中同学的脸现在都想起来了，这让她这个生意人如何不心动？
人家关注的是贵贱与否，好吃不好吃，她一眼看到的却是商机啊。
“是咱家的亲戚的果园吗？”蓝衣派人打听的消息停留在上官梦时就断了，没有进展，她不由想象个前因后果。“能跟阿姨说说，是哪里出产的水果吗？”
即使蓝衣比一般人看得透彻，说来说去，还是把她当成小孩子了啊，也正常，她表面不就是小孩子嘛，被人看轻也不至于生气。上官梦时站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我明白蓝阿姨想要的是什么，想做的又是什么，给我一段时间想想。”
听她一个小学生端架子，蓝衣旁边的女助理终于忍不住了，嗤笑一声说：“你明白？你明白老板的意思？这其中涉及多少资金，劳务，你也都明白？”她不是瞧不起上官梦时，就是觉得和一个孩子有什么好谈判的。
蓝衣微笑着瞥了不听话的助理一眼，就是因为不得不和小孩子谈判，才要更小心。小孩子嘛，情绪不定，说翻脸就翻脸，万一把人家吓哭了，这生意还做不做了？她也不是不愁，怎么这个家里就没有一个能说上话的大人呢？
打听的也很细致，上官家在这没什么亲友，她实在怀疑小丫头是从哪里弄的水果卖。要是能找到源头，她也不会和小学生浪费唇舌了。
最关键的是，这一带并没有果园，有些人家里中了柿子树，栗子树，那也就是一两棵看着玩的，附近草莓杨梅园倒是有，但都不是蓝衣需要的。
上官梦时不气不恼地看着他们，助理能说出这种话，即使再是忍不住，也必然是身为主子的蓝衣允许的，当她一个孩子就好糊弄的话，一开始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她不是不愿意挣钱，可姿态必须摆明了，别到时候，好像是她承了蓝衣多大的人情，等到他们挣了大钱，就拿“糖”打发了她。如果不给予足够的尊重，那这个生意不做也罢，钱不赚也罢，她家是没钱，但也不缺钱。再者，谁说赚钱的方法就唯有这一条路了？
“我会好好儿考虑的。”上官梦时说道：“我要给鸡喂食了，就不耽误各位宝贵的时间了。”
招待他们，说明上官梦时确实有心；现在赶他们走，也不一定是她无意。
这么多年，蓝衣还是第一次碰见如此莫测的小学生，要是侄女蓝水嫣那样年纪的高中不卑不亢，姿态从容，进退有度，不为所动，淡然理智也就不是不可能，关键就是上官梦时的岁数还太小。
侄女蓝水嫣五年级时，只会和同学们比较穿着，眼下也差不多。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吗？像又不像。蓝衣解释不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等她的专车都开进市内了，才悠悠回神，不得不承认被小学生牵着鼻子走了。原以为，乡下人，三两句话，甩了几百块，至多几千块就能解决的问题，然而，对方给了她希望，又没有真正答应，让人不由心里直痒痒，猜不到结果。
“关于上官家的资料就这些吗？”蓝衣翻了翻手里的文件，低沉地道：“家境，人口……不用你们告诉，我看就都知道了，还用得着花时间精力让你们调查？”两个助理讪讪地垂首，认真听老板的训斥，“她们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孙悟空，怎么可能没有亲属朋友？明天上班前，还是没有个令我满意的答复的话，那就不必再来见我了。”
两个助理吓得不清，女助理更是冷汗打湿了脊背，跟了蓝衣这么多年，眼瞅着就能提升为经理了，怎么可以栽在单身家庭，一个老实巴交的母亲，和一个古里古怪的小孩儿手上？
和女助理想的不同，男助理考虑的是，老板在乎的就是能否寻着那效果突出的水果，并非上官家的家庭构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