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家真的一颗盐都没有了,再这样下去过不了了。”任远荷说着走上前去要拉住那个妇人求她,但是被那个老妇人一把推开,任远荷故意顺势倒在旁边的货架旁。
“老娘卖盐十几年了,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没钱去乞讨去再来买!”
宫怀隼见状上前扶起任远荷,“姐姐,你干嘛惹老板娘生气啊,我这有体己攒的一点钱。”说着宫怀隼掏出一串钱放在那个老妇人面前的桌上,“您行行好,别跟我这不懂事的姐姐计较,卖给我家两斤盐吧。”
那个老妇人瞪了宫怀隼一眼,拿起那串钱仔细数了数,“嗯,你这数量是对的,以后啊,出来买东西别带着这丢人的家伙。”说着老妇人从身后的盐袋子里盛出约莫两斤盐,又抖了抖才装好抛在宫怀隼面前,宫怀隼接过来又说了几句好话才和任远荷一同出来。
两人走到一个偏僻一点的胡同里舒了口气,“殿下,初次扮演就演的如此精湛,下官佩服。”
宫怀隼擦了擦额头的汗,“任大人才是费力了,你刚才故意倒下是为了看什么东西吗?”
“没错,我看到了在麻袋底下写的这些盐的生产地。”
“哦?哪里?”
“巴州。”
“那不就快到南诏土司的领地了吗?”
“没错,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土司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总之我们先和那些一同买盐的人套套话吧。”说着任远荷往自己身上滚了些尘土然后又再次走到人群中和一同买盐的那些平民攀谈起来。
这个期间,宫怀隼叫来跟过来的侍卫,“看这个店铺的样子,虽然不是每天都开张,但是应该是比较固定的,你们去查一下这个卖盐的女人的身份。”
不一会儿,任远荷搭完话回来了。
“怎么样?”
“他们并不知道什么内幕,不过常年生活在这里还是有点了解的,听说私盐贩卖在泸州是从十五年前开始的。”
“十五年前?本宫出生那年?”
“是的,不过那年不仅是殿下诞生之年,也是宫梓平作乱的那年。”
“你是说,蜀地从那时候开始,就有人利用战乱开始贩卖私盐。”
“臣是这么想的,因为时间比较巧,而且那个时候想做这种事确实也比较方便,因为当时陛下都不在京城,朝政也比较混乱,地方政府就更没人去管了。”
宫怀隼点了点头,“没错,渔翁得利。”
“而且,听那些百姓言语之间透露,好像确实有一群人在十五年前突然暴富,这些事在泸州城都是人人皆知的秘密。”
“那群人是谁?”
“这个,因为没有什么交情,我也没有深入问,以免引起他们的怀疑。不过,既然是泸州城人人都知道的,我们也可以再换个装去别的地方打探。”
“嗯,我们先回去吧,我刚才叫侍卫去调查那个卖盐的女人了,虽然她肯定不是背后的人,但是至少也是关系者之一。”
任远荷和宫怀隼回到客栈以后,叫了午饭来吃,然而客栈的水平有限再加上出身原因不合口味,两人都没吃多少,刚收拾下去,宫怀隼派出去的侍卫就回来了。
“参见殿下,属下调查发现那个女人居住在城北的一栋砖瓦宅子里,家境应该不错,宅子上面写着‘谢宅’,由此应该可以判断该女姓谢。”
宫怀隼点了点头,“辛苦了,关于她的出身家族之类的没有查出来吗?”
“是,因为没能潜入她家,而且旁边的街坊都是跟她家差不多的建筑,无法走访。”
“好,本宫知道了,下去休息吧。”
“谢殿下。”
那个侍卫出去之后,宫怀隼叹了口气,“没什么进展嘛。”
“殿下不要着急,我们初来乍到,能查到这么多信息已经很不错了,明天我们扮成秀才去酒楼和烟花巷看看。”
“烟花巷?”
任远荷笑了笑,“那里最是鱼龙混杂,真话假话连篇,是探听消息最好的地方。但是,殿下今年新成人,如果不想接近烟花之地下官单独去也是可以的。”
宫怀隼瞥了她一眼放下茶杯,“既然本宫已经成年,烟花柳巷又有什么不能去的,任大人只管领路。”
次日午后,任远荷和宫怀隼换上士人穿的刺花布衣,漫步走到泸州城内一个看起来很大的酒楼找了个靠窗户的桌子坐下,二人要了酒菜,一边装作看风景的样子一边偷听旁边客人的谈话,来这里喝酒吃饭的多数是准备科考或者已经是秀才或举人的人,也有少量的商人,不过没什么才学的商人过来这里会被那些学生笑话。
任远荷与宫怀隼旁边的桌子上便是四个跟她们俩穿着相似的四个女子,正在边吃边大声讲话,丝毫不顾忌周围人的眼光。
“令堂没说给你提亲的事吗?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
“提什么亲,若是吴家那小子我可不干,他老娘是靠着贩需起了家,能有啥文化水平?”
“你要求可真多,他能书绘画有啥用,最重要的还不是伺候好你,繁衍后代?况且他家贩需有钱得很,你还别瞧不起人家,到时候陪你一筐金银,哪有人不喜欢?”
“嘁,你说的轻松,他家要是陪送多我母亲自然是愿意,但是他们家对我仕途又没个用处。”
“你真是傻,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别以为他们家贩需看着粗俗,若是没个背景如何接触到那行?说不定啊背后有什么大人物支持哩。”
任远荷和宫怀隼对视了一下,各自饮了一口酒,宫怀隼故意看向窗外,“她们说的贩需是什么?”
“言语当中提到靠‘贩需’起家,在蜀地起家,还用其他词语掩盖,恐怕就是私盐了吧。”
宫怀隼瞥了一眼那桌上的几个人,“我们有没有可能和她们套话?”
“她们应该是乡学里的学生,自恃甚高,冒然搭话不会有用的。不过,她们提到了一个姓吴的贩盐者,可以就这个情况等下去烟花巷打探一番。”
任远荷说到这看了看天边,太阳渐渐落下去了,“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于是二人结了账离开酒楼前往泸州最大的烟花巷——阳春楼,宫怀隼在京城的时候路过过这种地方,泸州的当然不能和京城比,但是看起来也很热闹,而且这次自己是要进去的人了。
任远荷看起来很老练,挺胸抬头走过去,老板看见了忙嬉皮笑脸的走过来,“两位小姐,欢迎光临,请问喜欢什么样的呀?”
“我喜欢活泼一点的,我这位表妹喜欢温柔一点的,麻烦老板给我们挑两个好的,银子不是问题。”说着任远荷往老板手里塞了一块银锭。
“当然当然,快请进。”
任远荷和宫怀隼被带到了一间半开式的单间里,有年龄看起来很小的男仆给他们端来酒水和水果。
“任大人看起来很熟练啊。”宫怀隼坐下后透过镂空木窗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呵呵,下官年龄比殿下大得多,而且多年在地方工作难免也有要微服出访的时候。”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两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见过两位小姐,我是小松,他是小桐。”
“嗯,过来坐吧。”
任远荷和那两个公子相谈甚欢,宫怀隼则是在一旁看着,不时喝口酒。
“小松啊,你今年多大了?哪里人?”任远荷问。
“我今年二十四岁,就是泸州城的人,父母没得早,得蒙老板收养,才能有今日服侍大人啊。”
任远荷笑着揽住小松的胳膊,“你嘴真甜,你看我那个木楞的表妹,她要是能有你一分灵巧,我姑妈也不会这么操心她的婚事了。”
“怎么会?我看郭小姐很好啊,一看就是善良多才的小姐,要是小松不出身在烟花巷也想和郭小姐结缘呢。”
“哈哈哈,你就会说!不过我也一直担忧着表妹的婚事,听说贩需的吴家公子还未婚配,你们可知他家详情?”
说到吴家,小松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任小姐在说什么呀,我可听说吴家的公子已经要许配给城北车家的小姐了。”
“你也说了是‘要’,就是还没,怎么知道我表妹没机会?”
“任小姐莫生气,您方才说在外求学多年,可能对泸州城的情况不甚了解,那吴家是靠贩需第一批发家的人,不是小人贬低您家的家世,实在是小人未曾听闻,而城北的车家是泸州城土生土长的地主,前几代又有人考中举人,自然成了泸州城里数一数二的人家了。听说车家小姐还看不上吴家的公子呢。”
“哦~看来是我小瞧了吴家了,不过我确实多年不在泸州了,这吴家确实有那么厉害吗?”
“吴家发家是在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天下大乱,蜀地难进难出,贩需成了最要紧的事,吴家的当家最会审时度势,联合几个姐妹一起搞了贩需,一下子就起了家,成了泸州城最富有的人,您说厉不厉害?”
“确实厉害,来,喝酒,看来我得替表妹另寻人家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