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昴离开高桓亲王府之后想着不能就这样回京,于是先在渤海郡境内的一个驿站住下,然后给京城写了一封六百里加急的书信,请宫蔷再定下一个人选,并在信中推荐了平定郡王的长女宫葳。
宫蔷在京城接到信后,想了想,如今比较近的亲族并不多,平定王府手握兵权,虽然不想让她那一支的人继承皇位,但是如今也是暂时之计,于是回信同意了。
刘昴接到回信后立刻提笔给平定郡王宫怀翎写了一封信,她此次遭到拒绝之后想了想,这皇室斗争也并不是所有皇族都想参与的,这次既然是要过继郡王的女儿,不如就强硬一点,于是刘昴在信中语气坚定,让宫怀翎做好准备。
刘昴到达东海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但是此时东海还很温暖,宫怀翎带人亲自接见了她,带到王府正堂接待。
“刘大人的信本宫已经看过了,虽然我平定府只是分支,但是作为皇族如果能给朝廷做贡献便是最好的。”
刘昴听了很高兴,“平定殿下深明大义,如今大郡主可是已经十六岁了?”
“没错,葳儿前几天刚满十六岁,本宫如今正在忧心她正室的事情,但是如果她去京城的话,这件事倒可以暂时放下了。”
“殿下放心,大郡主入主东宫之后,陛下会把郡主当亲妹一样看待,婚姻之事自然也会考虑。”
“那就提前谢过陛下了。”
又说了一会儿,宫怀翎叫宫葳出来陪着一起吃了饭,然后暂且各自歇下,宫怀翎深夜把宫葳叫到自己房里。
“此次刘昴来东海,就是必定要把你带走的,你从下生长在这里,没见过大世面,更不知道京城的险恶,这一去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走错一步,不可夺说一句话。”
宫葳点头答应,“母亲,她说是要孩儿入主东宫,难道这以后真要让孩儿继承皇位吗?”
“皇上还年轻,这种事说不好。但是你一旦成为皇太妹,就将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母亲才叫你处处小心。”
“这……难不成,还有各方势力觊觎这个位置吗?”
“当然,皇室成员不仅只有这几家,从前那些叛乱过的,从高赫亲王、高盛亲王、平隆郡王到庆国公,只要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这斗争就绝不会安宁。”
宫葳重重的点了点头,“母亲放心,孩儿去京城肯定谨小慎微,绝不随意相信别人。”
“很好,雍州的平安郡王是你亲姨,我会给她写一封信让她尽量照顾你,总之,以后你就要靠你自己了。”
“是。”
既然此事已经确定,次日刘昴就宣读了圣谕,然后宫怀翎又派出亲兵百人前去护送,命送到潼关方可返回。
秦泓听闻此事将宫葭接到秦州的家中,“一开始刘昴去找的高桓亲王,没想到给拒绝了,就找了个郡王来,柿子捡软的捏。”
“平定郡王哪里是软柿子,人家手里握着十万重兵,刘昴讨好还来不及。”
“可是毕竟只是个郡王,郡王的郡主能被选为皇太妹,这还不是荣宠么?刘昴排斥殿下的心思倒是明显的不得了。”
宫葭无所谓的笑了笑,“她怎么会舍得手里的权力呢,不说这个,你那边进行的怎么样?”
“很顺利,朝廷中只要不是刘昴的人那边大半是我们的人,而刘昴又以为我已经不行了,以为殿下在帝山也搞不出什么来。”
宫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前怀隼堂姨给我来了一封信,说是这次被迎入京城的宫葳是她外甥女,让我不要加害于她。”
“既然平安殿下亲自说了,那便不能对宫葳动手了。”
“唉,看在堂姨当初与本宫母亲交好的份儿上,便不对宫葳下手了,本来她也只是一个棋子,不管是对于刘昴还是对于我们来说。”
不日,刘昴带着宫葳入京,宫蔷此时稍稍好转,在紫宸殿接见了,随即册封宫葳为皇太妹,入主东宫,协六部事宜。
且说上官霜受皇命在宫里宫外调查刘昴的事情,她派一个男徒弟名叫匡荣的混到后宫里去调查,没想到匡荣在掖庭跟一些内官聊天的时候,竟听到了一些跟刘昴有关的故事。
原来马兴文那个贴身的男侍名叫宝庆的,自从马兴文去了咸阳之后,他们也纷纷遭到降级,宝庆便被派到司衣局做活,因他此前都是贴身服侍正宫的,有一些活就做不来,因此遭到其他人的嘲笑,说他养尊处优惯了,自然忘了自己竟还是个下人。
“说到宝庆,当然是我最了解了。”一个小个子长得像个猴子的男侍说道,“从前我和他一起在正仁宫待过,不过他是那大人身边的人,我是底下干粗活的人而已。”
“你了解他什么?难不成是知道他私底下藏了多少钱?还是说知道他被几个女官搞过啊?哈哈。”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宝庆这个人嘴很严,太公有什么事都跟他说,自然倍加信任,多多的赏赐,人家怎么会看得起宫里的这些女人,他早就在外面买了宅子了,不知道有多少好人家的女儿争着要给他上门当媳妇呢!”
“这么厉害,那他如今还安心待在司衣局受你们这起死了娘的欺负?”
“你知道什么?太公好歹是皇上的亲爹,如今一时生气赶到咸阳行宫去,哪天父女情深不就又迎回来,到时候他还不是官复原职?我可不像你们这么傻,表面上我跟着你们一起欺负宝庆,私底下我可还偷偷照顾他。”
“哈!你这个两面三刀的烂货,应该叫那胡侍卫过来把你的屁股炸成花。”说着一众人都笑了。
那小子听了吓得忙摆手,“可别可别,那胡侍卫可真是凶狠,被他玩过的小子,不出几天就能被玩死。”
“别说这些没屁营养的,你说宝庆嘴严,他倒是知道些什么秘密?”
“既然是秘密,我怎么会知道。只不过倒是有一次啊,我从外面抬水进来,看到宝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我就和着几个一同干活的过去问他好,然后顺便问问太公在里面做什么呢。宝庆就说,太公在里面午歇,不让人打扰,让我们快去,别惹怒了太公。我们听了自然害怕就躲到旁边的狗门那儿玩去了,结果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看到刘侍中从里面走出来了,我就奇怪了,这太公不是在休息么,怎么还找刘侍中来谈事。”
“胡说八道,让皇上听了非把你千刀万剐了。”
“这种事我咋会胡说,我可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大正二年春天,那时候我才十四岁,见了这光景就猜莫非刘侍中和太公有一腿?可这俩人怎么看怎么不配啊。”
话未说完就有个比他还年长的拍他的脑袋,“再胡说八道,不用传到皇上耳朵里,刘侍中听了直接过来把你剁成肉泥。”
那帮男侍在那吵吵闹闹,说出来的话当放出来的屁一样,扇扇风就没了似的,不一会儿又转移到了别的话题上,然而在旁边听着的匡荣可并不这么想,他顿时觉得自己已经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的一角,他立刻回到内卫府跟上官霜报告。
“兹事体大,说不定只是后宫男人们闲的没事干说的玩笑话,而且你也说了,那人看起来就不靠谱,如何能证明他说的是真话呢?”
“虽然这样说,但是那个猴子在说到自己记得清清楚楚的时候面色比平时更为认真,所以徒儿才觉得有可能。”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这件事的关键是那个可能知晓秘密的男侍宝庆,徒儿决定从宝庆入手。”
“嗯,可以,不过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的话,宝庆能把这个秘密坚守十几年,他可不会轻易透露给你。”
“是,我知道这件事的难度,但是既然有了开头就不能没有结尾,徒儿一定想办法彻查真相。”
“好,这件事如果你能调查出个结果来,你就是阁领了。”
“是,多谢师父。”
刘昴隐约觉得最近总是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于是她有一日走到赵直苏家里跟她商议这件事。
“监视你的话,我觉得秦泓那边的人并没有必要这样做,他监视你又能做什么呢?”
“那会是谁,我觉得除了秦泓一派之外我也并没有什么敌人啊。”
“我倒是觉得有可能是陛下的意思。”
刘昴吃了一惊,“为什么?”
“当今的陛下不是先帝,先帝极为信任你,把一切国事都全权交给你处理。但是陛下不一样,她也想手握权力,并不想让你手握大权,因此可能会让人调查你,然后找借口卸你的权。所以我劝你现在应该激流勇退,至少辅政大臣这个职位不宜再兼着了,陛下毕竟早已成年,哪里还需要什么辅政大臣。”
刘昴听了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在先帝的时候操心惯了,如今在我看来正常的事可能陛下已经认为我越权,既然如此,明日我就上疏请求解除辅政大臣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