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景遥勾了勾嘴角,“哦?国基不稳?朱爱卿你说说为何国基不稳啊。”
“东宫确立,天下万民将免去不必要的猜测,也将免去不必要的争斗。”
“是嘛,那好啊,你说谁应该当太女?”
“臣不敢说,太女人选当由陛下选定。”
宫景遥冷笑了一声,“好啊,朕多年不上朝,对于几个皇女在朝中大臣心中的印象自是不清楚。愉晨、新晨、启晨你们三个出来站在前面。”
三人听了只好走出来站在所有大臣的前面,然后宫景遥接着说,“现在就是你们表明立场的时候了,你们支持哪个皇女入主东宫就站在她身后,让朕看看谁最服众。”
此话一出,不光三个皇女尴尬,底下的大臣们也纷纷不敢动,这样随便就能暴露出自己身份的事谁也不愿去做,本来何薰打算使眼色让那些言官站到宫新晨身后的,但是在她附近的魏濂卿及时阻止了她,就这样,一炷香过去都没人敢站出来也没人敢说话。
“朱爱卿,你刚刚不是还说要稳固国本呢吗?朕叫你表明态度你怎么又不肯了?”
“微臣愚钝,三位殿下都很优秀,一切看陛下示下。”
宫景遥“哼”了一声站起来,“朕二十多年不上朝了,自然称不上什么好皇帝,你们这些臣子朕也管不住了。但是,你们不要妄想自己能够操控一切,把朕当成傀儡!朕当然知道立储的重要性,因此也就格外谨慎的对皇家子孙进行审查,你们既然不想站队,那你们就好好地忠于朝廷,做好自己分内之事!谁是东宫之主你们早晚会知道!退朝!”说罢宫景遥就甩袖子离开了紫宸殿,众臣忙跪下行礼。
下了朝之后,虽然刚才有些尴尬,但是三个皇女正好都要去后宫去看各自的父亲,于是就在一起走,魏濂卿则在此时走到了一边跟三个人都行了礼,“高朗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宫新晨看着身边的两个姐妹,宫愉晨便说,“想来魏大人是有什么急事要跟二妹说,我和三妹就先过去了,初三是高云王府设宴,二妹你别忘了来。”
宫新晨点了点头,“大姐三妹见谅,宴席必到。”
宫愉晨和宫启晨走了以后,宫新晨跟着魏濂卿来到城墙根,何薰和刚才的礼部尚书朱茜也在,“几位大人有什么事跟本宫说?”
“我等没想到今天陛下会出这么一招,请殿下恕罪。”
宫新晨眨了眨眼睛,“你在说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懂?”
“大人,今天在紫宸殿您为何不让那些我们已经找好的言官去站在高朗殿下背后呢?”何薰对魏濂卿说。
“这样只会让陛下觉得我们居心叵测,那两个殿下后面一个人没有,就高朗殿下身后一堆人,谁会不怀疑?”
宫新晨到这里才听明白他们在讲什么,“魏大人,你们在背地里到底做了些什么?难不成,此前在前朝后宫风传的什么本宫眼下有帝王痣都是你们在造谣?”
“殿下,如果不这样造势的话谁知道陛下会不会改变心意。”
宫新晨气不打一处来翻了个白眼,“魏大人,本宫已经不是第一次告诉你我根本不想当皇帝了吧,为什么你们还要背地里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母皇难道是傻子,不知道谁才能胜任皇帝吗?”
“殿下,这场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您不争不代表会平安啊。”
宫新晨冷笑了一声,“如果本宫什么都没做就来残害我那那个人将会被冠上凶残之名,有点脑子都不会这么做。倒是你们,比本宫更害怕吧,这么多年来一心想着让本宫上位,一旦不成你们可能就会消失。魏大人,我再说一遍,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与我无关!”说着宫新晨就走开了。
魏濂卿重重的叹了口气,何薰看着宫新晨远去的身影,“魏大人,高朗殿下这样,我们应该怎么办?”
“唉,殿下还是老样子,虽然有着先天的优势但是却无心皇位。不过,她有一句话说的不错,一旦殿下无法成为太女,等待我等的可能就是天牢。所以,不管殿下愿不愿意,我们也都得为我们自己争一争了。”
此时秋明的宫中,秋明和宫启晨父女正坐在榻上喝茶说话。
“启晨,听说今早的早朝有人提到了立储的事。”
宫启晨点了点头,“是的,后宫消息还是灵通。”
“纵使我不想知道,也必然会传到后宫来,进我耳朵里。”秋明看向宫启晨,“启晨你对立储一事有什么见解吗?”
“一切都在母皇的判断中,儿臣哪有什么见解呢。”
秋明看了她一眼,“启晨啊,你还是那个样子,就算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肯吐露真心。”
宫启晨微微笑了笑,“父亲此言差矣,启晨出生于深宫自然比一般人要多一些心计和城府,但是父亲生我养我启晨怎会不真诚相待?启晨现在说的话自然是真心话,也如父亲猜测那样有所保留,不过这个保留启晨是为了保全自己也为了保全父亲,等到未来某日,儿臣自会将一些事情告知父亲。”
秋明看着眼前已经是个大人的女儿,心中一阵感慨,不过他没有说什么,直接转移了话题“好吧。渊儿在大理怎么样?星云可还好?”
“嗯,都挺好的,星云回了故乡反而如鱼得水。”
宫景遥坚决不立储的立场一出,那些鼓动言官的招数自然是不管用了,两边的斗争也只好从拉没有站队的官员站队,在民间制造舆论。宫愉晨这边占据着长女优势,并且明面上有哥舒兰、曾扈以及后来拉入的兵部尚书尚思洋;宫新晨那边则依旧是大权在握的魏濂卿和何薰为主,又拉拢了一些小官。两派之间互相争斗,但是再怎么争宫景遥连朝都不上,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就这样持续到了安定四十年的开年,很多人都没想到宫景遥会在位这么多年,这一年她已经五十八岁了,很多旧疾找上门来,她也就开始卧床不起,这个消息一出,外面的夺嫡之争就更加激烈。
宫新晨一派以宫愉晨没有亲生女儿为攻击点,宫愉晨一派以宫新晨沉迷玄学无心朝政为攻击点,议事厅总是一片混乱,因此宫启晨也很久没有去过那里了。
宫启晨的女儿宫渊因为业已成人,与外邦殿参事的儿子订了婚约,已经于去年秋天回到京城成亲,段星云也跟着回来了,从此在京城长住,宫渊听从御医的指示身子比小时候好了许多,虽然看起来还有些瘦弱。
另一边宫愉晨的养女宫汐也已长大成人,宫景遥并没有像人们认为的那样封宫汐为郡王或者更低的国公,而是让宫愉晨将她定为世子,作为日后高云王的继承人。宫景遥的这一举措让魏濂卿等人有了诸多猜测,于是关于宫汐骄奢淫逸的流言开始在京城疯传。
宫景遥近几年发现自己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于是开始履行当初自己说过的话,为了不引人注目,在几年的时间内分别将当初托付过的那四个大臣升到高位。这天,她又把那四个大臣叫到养居殿确认忠心,这其中纪凛已经年过六十,比宫景遥年纪还大,在前年的时候被提拔为侍中,薛蝉被提拔为国子监祭酒,李方圆提拔为太常寺卿,郑玄灵提拔为禁军大将军。
“四位爱卿,朕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所以特地叫你们过来,希望你们没有忘记当初你们答应朕的事情。”
“臣等自然铭记。”
“那就好,朕现在就亲笔写下遗诏,将纪凛你定为全权处置朕身后事的人,届时你就以这个身份将藏在紫宸殿牌匾后面的密诏拿出来。郑玄灵,为了以防有人作乱,你一定要加强禁军防卫。薛蝉和李方圆,你们各司其职,管好自己所属的人。”
“是。”
魏濂卿实际上年事已高,身体也不怎么样,所以现在基本上就是挂个职位然后在家里休养,何薰等人有事就会去她家里商议。
“高朗殿下又去江南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这样整天在陛下眼前晃的不就是高云殿下了嘛。”何薰抱怨道。
魏濂卿咳了咳,“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让东贤给殿下写信说家人思念希望她能早点回来。结果你猜回信写的什么?殿下说同在一片天下就是团聚,叫家人不必思念。”
何薰撇了撇嘴,“说实在的,殿下这样不配合,我反而不知道我们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了。”
“何大人,你可别气馁,我已经老不中了,但是你还正值盛年。一旦二殿下即位你就是开国功臣,你们家族繁荣不在话下。”
“这么说魏大人不也是一样,魏大人为何不提拔小姐为亲信呢?”
魏濂卿冷笑了一声,“我魏濂卿自诩有能,至少朝廷该做的工作每一件我都做得算是优秀。只可惜,没生出来一个好女儿。我那两个孽障,被她们父亲惯成纨绔子弟,一个比一个差劲,如何提拔?”
何薰听了就不好再说什么,魏濂卿似是想起什么,“何大人,我记得你妹妹常出入高深王府的,最近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