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是,如果你执意不肯,当然也可以再在亲族中选别人,也不是没有的。”
中奇沉默了片刻,“也许说出来大逆不道,实际上,我倒很想离开京城,摆脱父亲,摆脱陛下,摆脱亲王的身份,呆在京城总是会想起不想想起的事情。”
玉奇听了稍稍惊讶,回忆了一下往事,“你曾经有过喜欢的人吗?”
“是的,而且那个人跟我绝不可能。”
玉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吸了口气,“中奇,现在可以不分君臣,只论姐妹,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皇姐,请让我去大理,我想离开京城,至少我还为你解决了一些烦忧,而不是一个只会花国家俸禄的无为亲王。”中奇认真的看着玉奇。
玉奇走到中奇身边揽住她的肩膀,“曾经的事姐姐不清楚,不过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尽量帮你。”
次日早朝玉奇下旨赐大理国三王子与高理亲王宫中奇成亲,在中原举行中原婚礼后一同回大理,成为大理的王妃。
此旨一下,礼部就开始忙起来了,毕竟这是两国联姻,仪式一定要郑重盛大,高理王府也忙碌起来。
中奇正站在房间里由裁缝量婚服尺寸,许一仁走进来了,面带怒色。
中奇看了他一眼,低头对服侍的人说,“你们先下去吧。”
“父亲大驾光临,有什么事?”
“你还问我?我之前是怎么吩咐你的,告诉你如果皇上让你去和亲一定要拒绝,可是我听说前几天皇上问你你就答应了,你怎么想的?”许一仁呼着气,一连串问题向中奇扑来。
中奇不紧不慢的坐下,“父亲,消消气,先坐下听我跟您说。第一,联姻是陛下早就决定好的事情,不是我能够左右的;第二,能为国家作出贡献我感到很荣幸;第三,说了恐怕会让您伤心,我不想再呆在京城,不想再呆在父亲身边了。”
许一仁很惊讶,“你说什么?!我可是你亲生父亲,你竟敢说这样的话,不孝女!”许一仁捶胸顿足的,过了一会儿冷静下来,“难道是因为当初我发现了你对春华不该有的感情吗?”
中奇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不仅是因为这个。父亲你想一想,这些年您重视过我吗?因为知道我是个不可能继承皇位的小女儿,所以心思一直不在我身上,您一心用在培养母亲的长子上,想着以后哥哥找个有权有势的人家,你就可以跟着享福了。当你知道我对哥哥的感情的时候马上就跟二姐请求把我送到遥远的封地上去,当时我才十三岁啊,直到哥哥和苏子惠订婚之前才回来。”中奇说到这里顿了顿,喝了口茶,“十三岁,大姐和二姐十三岁的时候在干什么您知道吗?她们都在母亲的教导下成长着,不管是像柳大人那样自卑无为的父亲还是苏大人那样强势有野心的父亲都没有把自己的女儿送到陌生贫瘠的封地去!后来,哥哥因为苏家败了而自杀,您才终于将视线转移到我身上,想要找个依靠。但是父亲对不起,中奇不想要当这个依靠,五年前我也是在没有任何依靠的情况下一个人在异乡生活,所以您一个人也一定可以,皇姐不是绝情的人,不会不管您。”中奇一连串说下来,情绪有些激动,抹了抹眼角站起来在地上走。
听了这些话的许一仁已经呆住了,“这么说,你早就下定决心要抛弃我了?抛弃你的生身父亲,你在这世上至亲的人?”他的声音颤抖了。
中奇紧紧皱着眉头,“您要是非得这么说也可以,总之我要远行大理了,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回中原了,不能为您养老送终,中奇不孝。”中奇说到这里走到许一仁面前跪下,“父亲,您的养育之恩中奇来世再报,希望您余生能够快乐,忘记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就当从来没有生过我。”
靖原元年九月初六,段继宏和中奇在大殿举行婚礼。
段继宏依照中原礼仪穿着中原的婚服,中奇也盛装站在他旁边。
玉奇坐在上面,仔细看了看中奇,已经不是她印象中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了,也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在内官的指令下,二人拜了天地高堂,互相敬酒,接受群臣祝福。
该有的仪式完毕以后,玉奇走下龙椅到中奇面前,“中奇,从今天起你就是大理三王妃了,日后相夫教子,致力于大理与中原的友好往来。”
“是,中奇必定尽力而为。”
“朕……唯一的妹妹却要远嫁了。对不起,为了国家的利益牺牲了你的幸福,原谅我。”玉奇微微皱眉看着中奇。
中奇微笑着摇摇头,“皇姐不必在意,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对我来说也是最好的结果。”
“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许大人都没有出席,没关系吗?”
“父亲还在生我的气吧,而且上次我冒犯他之后父亲就生病了。姐姐,我走了以后请多多照顾父亲,他这回真的无依无靠了。”
玉奇点头,“放心,如今宫中的长辈也不多了,朕不会亏待他们。”
玉奇又转到段继宏面前,“朕把唯一的妹妹赐给了你,你可要重视她,如果朕听说了你对她不好的传言,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陛下放心,陛下帮了我这么多,继宏一定会报答您。中奇殿下智慧美丽,定会是大理的福气。”
“客套的话不用说这么多,你都准备好了吗?”玉奇低下声音。
“是,托陛下帮助,已经除去以段锦曾为首的奸细了,剩下的就是回去将大哥拉下去。”
玉奇点点头走回上面坐下,示意内官可以继续。
于是中奇和段继宏拜别玉奇,走出大殿,坐上事先准备好的华车,玉奇带领群臣将他们送到城门口。
“刘畦,你的人都出去了吧。”玉奇问。
“是,都按照陛下的旨意行动。”
段继宏和中奇共同坐在车上,也一直没有说话,段继宏不时偷偷看一眼中奇,中奇却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姿势。
过了很久,车停下来,仆人进来,“现在是暂时休息,给您二位换轻便的行装。”
换完衣服后中奇下车去呼吸新鲜空气,段继宏也跟上来。
“殿下,是不喜欢我吗?”段继宏试探着问中奇。
中奇回头看了他一眼,“谈不上,只是怎么说我和你是政治婚姻,感情还需要培养吧。”
段继宏点了点头,“殿下,回去大理之后我们不能马上平静的生活,还要面对权力斗争,抱歉,让你卷入这里面。”
中奇微微笑了,“没关系,皇姐都跟我说了,我们都是生在皇室的人,权力斗争算什么。”
段继宏听了也笑了,“那么,殿下……”
“别叫我殿下了,我如今不是高理亲王而是大理的王妃了,你就叫我的名字吧,殿下。”
“诶?好。”段继宏愣愣的,不知不觉露出了微笑。
两个月后。
“启禀陛下,大理来报,三王子段继宏回国后依靠陛下的力量击败了其长兄段继佑,其父现已将王位禅让给他。这是新国王送来的感谢函,请陛下过目。”戚幻云禀报。
“嗯,很好。”玉奇从内官手中接过来看了一遍,“有没有提及中奇的情况。”
“中奇殿下自然被封为王后,听说他们感情还不错,相敬如宾。”
玉奇微妙的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戚幻云走后玉奇将韩秀萱叫来,“前几天围猎得来的野鹿还没做吧,你叫人去御膳房告诉一声命他们做六人分的出来。然后,你再去后面通报一下,让中郎、兼义、梅震都过来用晚膳。”
韩秀萱一一记下,“是,臣这就去。”
韩秀萱最后一个去的霍兼义的绮云楼,霍兼义见她来也略有惊讶。
“一定是陛下有什么吩咐吧,韩大人请讲。”霍兼义站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望。
“是的,陛下吩咐您一会儿去前面一起用晚膳。”韩秀萱躲避着霍兼义的目光。
“有劳韩大人亲自过来,我知道了。”
韩秀萱听了点头,“那么臣告退。”说完韩秀萱就转身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但没有转身,“恕臣多嘴,虽然陛下登基的这一年来因为忙于国事不太来后宫,但是来的时候也很少到霍大人这里,您就不打算争取一下吗?”
霍兼义看着韩秀萱的背影,“不重要,对我来说,陛下不来我才能心里好受。”
韩秀萱转身,“那你在宫里还有什么劲,又没有子嗣,打算在这里孤独终老吗?”莫名的,她有些激动。
霍兼义走上来到韩秀萱面前盯着她的眼睛,“你说我在宫里有什么劲?!对我来说可不是一个人孤独终老。”
韩秀萱怔了怔咽了口唾沫,“随便你,反正跟我没关系。下官告退。”
回到前面御膳房已经把腌制好的鹿肉和其他小菜摆上来了,一共六份。
“陛下,六份……”韩秀萱想着都要给谁。
“朕和他们三个一共四份,还剩两份,一个给怀廷送去,看她能不能吃,韵珩太小了就不给他了。还剩一份你吃吧,一年到头服侍朕,很辛苦吧。”玉奇看着她笑了笑。
“瞧您说的,服侍陛下乃是臣的本分,哪里敢接受御赐的鹿肉呢。”
“行了,别谦虚了。今天你可以先回去了,朕没有什么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