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冉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秦悦，而且是当着风乾易的面。
或许是因为前几次的交谈太不愉快，看到她，沈黛冉总是下意识地躲闪。
她想往后退出去，可秦悦的目光像是一盏聚光灯，朝她直愣愣地看过来，让她无处可逃。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跟她打了声招呼：“您好。”
秦悦眯起眼睛，依旧是用那种探究的目光盯着她，半晌听到楼门响，才将视线从她脸上转移到了她身后风乾易的身上。
“看起来，你们很开心。”秦悦似乎有些不悦，可当初是她亲口说风乾易可以跟沈黛冉在一起，只要他不深究当年的事儿。
风乾易警惕地一把抱住沈黛冉往身后拉，冷冰冰地说：“你有事吗?”
“我倒是不知道，来看我儿子还分有没有事，我们的关系有差到这种地步吗？”秦悦无奈地轻笑，脸上带着一些失落。
风乾易对她态度冷淡而疏离，路茵曼根本就不认识她，她这辈子生了这两个孩子，却没有一个能承欢膝下。
有时候她在想，或许当初的选择根本就是错的，她不该去跟顾珍争什么老公，更不该在失败后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顾珍身边。
如果能回到过去，或许她不会这么选择。
这些年，她表面上装的很坚强，实际上心里一直在怕，害怕当年的事发，害怕顾珍来找她报仇，害怕自己家破人亡。
可如今的情况，似乎跟家破人亡也没什么差别了。
风乾易没说话，只是拍了拍沈黛冉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回去等我。”
沈黛冉知道风乾易会处理好这件事，便安心地朝秦悦点点头，回身上了楼。
“你让她回去，看来是不想让我上楼坐坐，那不如你陪我走走吧。”秦悦知道风乾易不会请她进房间，便主动提议出去走走。
清冷的天，阳光也冷淡得像是被寒冰包裹了一般，依旧是金黄色，却带着清冷的气息。
秦悦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看着还未反绿光秃秃的树枝，心里颇有感慨。
“我最近经常在想，你这样冷漠的性格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常常回想过去，想我当初狠心把你送到寄宿学校的事，你那时那么小，哭着喊着不要去，可我为了培养你独立的性格，扔下你就走，想必这件事对你有很重的阴影吧。”
风乾易不明白她突然说起这个的原因，但是如她所说，小时候给他很阴影的事，被强制送到寄宿学校是一件。
更多的事情，或许秦悦自己都不清楚。
“儿子，我知道你对我没什么感情，所以我也不想再管你的事儿，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我无法阻止，就只能离开，你们搬回风家住吧，我要回美国了。”
秦悦这一趟就是为了阻止风乾易跟沈黛冉在一起，却没想到最后还是失败了。不仅失败，还被自己的亲儿子挖了老底。
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可秦悦并不后悔回来，能让她看一眼自己女儿，知道她过得很好，她也算是心安了。
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虽然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
秦悦终于相信，有时候命运比人为更重要。
“你什么时候走？”
风乾易对她没有过多的留恋，听她说要回美国，倒是巴不得她回去。她回来的这些日子，除了想方设法地削弱自己在公司的地位外，还不停地骚扰沈黛冉。
听上去很不孝，但风乾易觉得自己有自己的生活，虽然她生他养他，就算如此，也不能干涉自己喜欢谁。
七年前的那件事给了他很大的警醒，让他知道只有自己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秦悦一脸失落，看着那灰蒙蒙的天，轻声问：“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感情吗?”
感情？
风乾易从小便被秦悦骂成冷漠，没情感。他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可当他碰到了沈黛冉，才知道自己并非没有情感，也不是一个怪物。只是对一些人，他不想付出他认为神圣的情感而已。
“我还记得小时候你送我去寄宿学校时说的话，我很害怕，拉着你的手不放，你说‘没出息，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我一直都记着你这句话，虽然那时候我才六岁。从那时候起，我心里便暗暗下了决心，绝对不会轻易在对谁袒露心思，包括你。”
“果然。”秦悦有些抱歉地去搀扶他的手，却被风乾易躲开，她尴尬地看着他，“果然，那件事对你打击很大，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错了，你会原谅我吗？”
“不会。”风乾易淡淡地看着她，“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后来我想，或许你是对的，人本来就不该轻易地动什么感情，感情这种事太奢侈，一辈子只要对一个人付出真心就好。”
“所以，你把自己的心给了沈黛冉。”
“是。”
秦悦知道自己多说无益，说的再多，他也不会听。
“我还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如果你能答应我，我不会再干涉你的任何事。”
语气听上去更像是恳求。
风乾易大概能猜到她想说什么，在国内，除了他和天龙集团还让秦悦挂心外，似乎还有一个人。
“关于路茵曼吗？”
秦悦点头，慎重地看着风乾易，言辞恳切：“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那都是我做的，跟你，跟茵曼都没关系。我希望我走后，你能帮我好好照顾茵曼，如果她遇到什么难事过不去，你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她是路家大小姐，不会有什么难事。就算有，也会有人帮她解决，还轮不到我出面。”风乾易的口气中极尽嘲讽，“你怕是不知道路老爷怎么宠爱路茵曼的吧，如果当年不是你将沈黛冉抱走，那现在……”
“不要说了。”秦悦打断他的话，当年的事就像是她的死穴，任何人提起都会让她崩溃。
一阵冷风吹来，秦悦觉得身上更冷了几分，也不跟他道别，只是慢慢转身，从来的那条路离开。人情冷暖，果然只有经历的人才知道。
她想骄傲地昂起头，像个贵族一样优雅地离去，却不知自己的背影，在那清冷的阳光下格外落寞，孤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