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想不开。”秦玥淡淡的回了卿戕一句,语气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
卿戕也不在意,甚至可以说,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把秦玥说的这句话听进心里去的,她脑袋有些混沌,神思有些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没开口。
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秦玥也不像是旁人眼中教养极好的世公子一般,看见卿戕衣裳湿了就把自己的衣裳脱给她披着,他却是视而不见,即便他算得上是她的小叔。
径直两步走到了卿戕旁边,坐了下来。
“要聊聊吗?”秦玥自顾自的说着,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语气淡淡的。
卿戕没回答,也不知道有没有把秦玥这句话听到耳朵里去。
秦玥却也并不在意,真真是做出了一副自言自语的行径,悠悠的开了口,“重活一世的滋味儿怎么样?”
“煎熬。”就在秦玥以为卿戕依旧不会回复他的时候,卿戕突然悠悠的开了口,语气有些隐忍。
“后悔了?”秦玥说道。
卿戕抿了抿嘴,抬着双眸,淡淡的看着跟前的瀑布,说了一句,“为何要后悔?”
话落,卿戕转过脑袋,看向了秦玥,眼神很是犀利,似乎是想要穿透秦玥的眼睛看透他的内心。
秦玥却是完全无视了卿戕的注视,自顾自的说了句,“不后悔便好。”
“你是不是以为,虞阳也是重生之人?”
“难道不是吗?”
“不是。”
秦玥这句回答比卿戕想象中要干脆得多,以至于卿戕有那么一瞬间都是信了他。
然而,下一刻,理智告诉卿戕,这是谎言。
“你是虞阳的说客?”
“当然不是。”
“那你又何必和我谈论这些。”
“虽然我的确是不应该说这些的,可耐不住虞阳那小子怎么着也算是我秦家的孩子,所以,我想着,有些事儿还是得让你知道,免得错怪了某人,往后觉得后悔。”
“是吗?”
“是与不是,你不妨听罢了再自己考量。”
“那你说吧。”
“不是那么多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重生的,这百年以来,重生的人也不过只你和向邵之二人而已,所以严格来说,虞阳并非与你一般,是个重生之人。”
“有些荒谬。”卿戕淡淡的回了一句,一整夜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带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是了,这事本就荒谬得紧,毕竟,重生之事,听起来也足够大惊世骇俗了。”
“那他是如何得知过往之事的。”
“做梦。”秦玥说道,眼神有些恍惚。“但凡一人重生,便会对旁人产生或大或小的影响,而与重生之人关系最是密切的存在,是可以通过梦境,得知重生之人前世的记忆的。”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吗?”
“不,准确的来说,如若你们二人此生不相见,那么必然不会对虞阳产生什么影响,可偏生在你重生不久就是遇上了虞阳,彼此你身上的死气还未散去,自然是会对他产生影响的,所以,是在你们见面之后,虞阳才是慢慢的透过梦境,知晓了你们的往事的。”
………
秦玥在解答了卿戕最困惑的问题之后,悄然离开了,或许是知道卿戕需要一个人静静,所以也没打扰卿戕,更没说什么要卿戕和他一同回去的事情。
秦玥走后,卿戕一个人又是坐了许久,直等着太阳升到了头顶上,炽热的阳光把她身上的衣裳都是烘干了去,卿戕才是猛地打了一个寒颤,站起了身子。
旋即,卿戕回了昭通。
一日一夜没见着卿戕,绫沅倒是有些不放心,卿戕先是自行回了相思苑换了一身衣裳,才是悠悠的去往了江南苑,和绫沅坐在了一起,话了一会儿家常,再陪同着绫沅吃过了一顿午膳,卿戕回了相思苑。
睡了一觉。
整整一个多时辰。
醒来的时候,卿戕只觉得头痛欲裂,便换了院子里的丫头给她去找了个大夫。
卿戕向来身子是极好的,所以不常生病,自然也不常吃药,当然,她也向来喝不惯苦兮兮的药汁。
今儿却是反了常,在大夫来过之后,让大夫给自己开了一副药,等丫鬟都是给煎好了之后,自己一口便给喝了个干干净净。
旋即又是躺会了床上,趁着药意,又是睡了过去。
这一睡,时间却是长了些。
醒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晚膳又是给错过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丫鬟也是知道卿戕的脾性,她没主动出房间,也是没人敢进门的。
打开门来,询问了一下丫鬟如今究竟是什么时辰。
旋即吩咐了丫鬟一声,随意给自己做上一些吃食。
时间着实也是晚了一点,厨子们早就已经睡下了,卿戕也不是想要吃些什么大鱼大肉的,便就让丫鬟随意做些什么,快些出来便好。
最后丫鬟给卿戕做出来的成品是,一碗面。
面相虽不是极好,却也算得上正常,比她自己的手艺却是好上了许多。
迅速的吃过了面,卿戕竟是又悠悠的躺回了床上,阖着双目,不一会儿便就又是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卿戕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然是完全的恢复了,就连伤寒都是被她连续的睡眠给治好了。
而这一次醒来,卿戕终于是要出门了。
去了大夫人那里一趟,像是孩子一般缠着花倾城和他闹腾了许久,直惹得梅赢拿着眼刀恨恨的看着她,卿戕却是视而不见,生生就是无视了梅赢,自顾自的和梅赢做着些平日里不敢做的事情。
而后,陪着花倾城一同用了午膳,下午便是给花倾城易了个容,拖着花倾城到了西漓河,赏花划船起来。
而花倾城在面对着卿戕的时候,向来都是言听计从,便也就在梅赢威胁的视线里跟着卿戕去了西漓河。
这么一来一回,又玩闹了些许时间,天色又是暗了下来了。
卿戕此番却是没再陪着花倾城用过晚膳,只在离开西漓河前,收到了一个消息。
速度也算不得多快,却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目的地。
这一次,卿戕没有偷偷摸摸,反而是正大光明的,走进了院子。
这里是,忠勇侯府。
卿戕进入忠勇侯府的一瞬间,一抹小身影便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脸上挂着一抹与她年纪不符的担忧。
“小媳妇儿,你可算是来了。”
“我来看看他。”
“那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他。”
“等等,我还有件事儿得去做,你先带我去另一个地方吧。”
“好……”
………
一刻钟后,卿戕再度出现在了那人的院子里,同样的透过窗户,看到了那人躺在床上的身影。却不知是不是此时自己的位置站的低了些,也没见的那人的表情。
然而卿戕却是并不在意,对着身旁的小女孩儿笑了笑,“我想和他,说说悄悄话。”
小女孩儿,自然就是小红菱,很是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是退出了院子。
卿君笑此时不在院子里。
也对,照顾了那人快两日,那人醒来,他也该是休息片刻了。
正好,没有旁人在,也免得尴尬。
这么一想,卿戕微微低垂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视线淡淡的放在了自己双手捧着的东西上面,抿了抿嘴,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正了正色,抬脚,朝着屋子走去。
打开门,再关上。
这个动作做的很是流畅,并未因为手中端着的东西阻碍了自己的行动力。
“你来了?”门关上的一瞬间,那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些沙哑,有些隐忍,有些沉闷,有些不甘。
然而,听在卿戕的耳里,却是自动过滤成了一句,不带任何情感的话语。
点头,“来看看你。”
旋即抬脚,朝着床榻走去。
停在床前,将自己手上端着的东西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而后转过身子,看向那人。
他脸色有些苍白,不见一丝血色,闭着眼睛,似乎累极。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那人开口。
“于情于理,我都有来的理由。”
“可你不想见到我。”
“那又怎么样?”
“我就如此让你觉得恶心?”突然,那人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睛一片血红,瞪着卿戕的脸,似乎是想要生生的将她咬死。
“不是的。”卿戕语气依旧平静,与那人的歇斯底里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话落,卿戕突然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放在桌子上的东西,说道,“我也不会做什么吃食,便就做了这一碗面。”
“我想着,我们既是从这一碗面开始,那便也该从这一碗面结束才是。”卿戕的话语渐渐的让人听着有些心寒。
“卿相思,你就这么狠心?”那人却是突然恢复了平静,猛地又是闭上了双眸,只是说话间,吐着粗气。
卿戕抿嘴,忽而释然一笑,“你向来不是自诩很了解我吗?即使如此,你也该知道,我所言,不假。”
“可我若是不同意呢?”
“我倒也不是来征求你得同意的,此番我前来,不过是告诉你,我的决定而已。”
………沉默,许久许久得沉默……
而后,一声脆响。
“卿相思,你不怕,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