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个月里,卿戕率领的送亲队伍接连遇见了好几次所谓的天灾人祸,最后虽然都是一一解决了,消息却都是慢慢的传了出去,自然,元烈帝也是得了消息,但卿戕到目前为止,却是并未收到任何关于元烈帝的旨意。
而值得一提的却是,元青阳将以往的事情一一盘算了个清楚之后,再加上近来发生的这些不算太平的事情,已然是明白了那人的虎狼之心。
当然,她能够如此迅速的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少不得虞阳的那番冷言冷语,偶尔,卿戕都觉得虞阳的话语有些咄咄逼人甚至带了些许人身攻击了,那虞阳却是依旧说个不停,不管不顾元青阳有意无意的反抗,直到元青阳认同他的观点。
而这个时候卿戕才认识到如此的虞阳,不是一个整日沉迷于酒色美人的纨绔之徒,也不是一个整日整夜变着法儿的逗她开心的痴情少爷,只是一个极为严谨的忠勇侯府世子。
卿戕想,若是从小没有被娇惯成了那样的一个纨绔子弟,那么虞阳会不会成为一个伟人?
不过这念头,想想也就只能做罢,毕竟,幻想终归只是幻想,醒来的时候,虞阳还是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然而,这些个日子以来,卿戕与虞阳两人的关系却是没有任何的进展,两人的相处仅限于平时的公事交流,除此之外,虞阳便不再主动与卿戕交谈些什么,便是在离城第一日虞阳逗弄卿戕那般的互动也是没有了的。
卿戕虽是不甚习惯这般的虞阳,心下却是稍安,至少这样的话,能够证明,虞阳在忘记了她之后,其实是能够过得很好的吧?
不用浪费自己的鲜血为她救治她的娘亲。
不用不顾颜面整日整夜缠着她只为了让她对他抱有好感。
不用随时不顾自己的安危,看见她有危险就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就冲上去。
这样,挺好的。
但是卿戕却是忘了,在北疆的那个夜里,那个忘记了她的虞阳,潜意识在看见她有危险的时候,还是冲了出去。
其实并不是她忘了,只是她故意让自己不记得而已。
不能给自己太大的负担,就当现在的虞阳有了一个很好的人生,在此次送亲结束之后,大陈与大姜的战争一触即发,她无论如何也会时时刻刻戍守在北疆,而那个时候,两人便是没有了见面的机会。
等那个时候,不论她要做些什么,不论她是生是死,都与他没有关系了。
她也不会因为要考虑他的感受而迟迟下不了决定,也不会斟酌许久只为了让他能够接受自己的行为。
这样的选择,对两人来说,其实都是正确的吧。
十二月十一日那天,大姜送亲队伍,终于是抵达了大陈皇城。
红彤彤的红毯一直是扑到了城外,在前方领路的卿戕一眼便是看见了望不到边际的红毯。
入城之前,送亲队伍最后一次停在了路上,卿戕给了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而其实那个时候,他们距离大陈皇城也不过只有五六里的距离了。
其实也倒不是真的累极了而坚持不住走这五六里的距离,只是卿戕想着,在进入大陈皇城之前,也该是给元青阳些许时间做个心理准备才是。
这么想着,卿戕在队伍停下之后,却是径直入了元青阳的马车,将丫鬟给赶下了车之后,与元青阳两人面对面的坐在了一起。
元青阳看着卿戕的神色,大概也是猜的出来她在想些什么,也不想浪费时间和她绕来绕去的,当即就是开了口,“要我做些什么?”
卿戕向来很是佩服元青阳的聪慧,但是并不会因此而心生懈怠认为单单凭借元青阳一人就是能够得出一个什么好的结局。
于是,卿戕自顾自的朝着元青阳开了口,“不知青阳公主,自认为能够做些什么?”
元青阳咧嘴一笑,笑意中不复往日的雍容华贵或是胜券在握,甚至是带了一丝丝的自我嘲讽,“也是,我也不过一介棋子而已,又能做些什么?”
卿戕旋即轻轻笑了起来,“青阳公主也不必妄自菲薄才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卿戕突然停顿了一下,将视线从元青阳身上转了开来,看向了车帘,而下一刻,虞阳却是掀开了车帘,上了车,在卿戕身旁略显慵懒的坐了下来。
“不用理会小爷,有什么话你们说就是。”挑着眉头,虞阳懒懒的靠着身后的靠垫,双手环抱着胸口。
卿戕没怎么理会虞阳,但是当虞阳入了这马车之后,车厢里便是瞬间充满了他身上的气味,倒是让卿戕有些无奈。
斟酌半晌,卿戕看了一眼百无聊赖的虞阳,对着青阳公主开了口。
…………
休息时间结束之后,卿戕当即回到了自己的马上,宣布继续出发,而虞阳却是留在了马车之上,想来是要单独与元青阳说些什么,卿戕倒也没有理会虞阳,因为即便虞阳如今不记得和她的过往,但卿戕却是有一种直觉,便是虞阳绝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
更何况,她要做得事情,对于大姜来说,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
在靠近城门的时候,卿戕远远的就是看见了薛浩站在城门口,带领了一众文武百官的身影,他的身边有着一个身着湖蓝色长袍的男子,容貌很是不凡,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然,这人却并非是大陈之主,而是大陈雍亲王,陈弋亓。
陈弋亓此人,卿戕前一世并未见过,却是无数次的听说过他的名头。
传说,他与大陈君主陈弋垣乃是双生之子,两人容颜极其相似,性格却是完全不同。
陈弋亓性情温和,喜好文学,为人谦逊好德,颇有大师风范,奈何从小身子骨便是不好,常年卧于榻上。
陈弋垣性情暴烈,最爱舞刀弄棍,为人潇洒不羁,向来不拘于世俗之事,这样的人,原是不适合成为一个君主的,奈何他有一个适合成为君主,却身子骨不好的兄长。
遇见元青阳的时候,正是陈弋垣最为脆弱的时候,彼时知晓了元青阳的身份,本是不愿与其有过多的接触的,却是耐不住陈弋亓的劝说,不得已,把自己的性格克制了又是克制,装成了自己兄长那般的性子,对待元青阳既是体贴又是和煦,便也如愿以偿的得了这大姜第一才女的芳心。
但是,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把自己的一颗心也给弄丢了。
很多时候,在看见她的笑脸的时候,自己都会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音来。
甚至,开始隐隐的害怕起来,若是她知晓了自己的本性并非是她爱上的那个模样,她会否转而爱上了自己模仿的兄长?
开始莫名其妙的妒忌起来甚至还未曾与她有过任何交集的兄长,让自己变得有些不认识自己。
所以在前一世的时候,陈弋亓拿了那言让她忘却以往的记忆的时候,他其实是很是愿意的,就当他们重新再认识一遍,他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自己的本性,看看她,还会不会爱上自己。
只可惜,最后的结果却并不是那般的尽如人意。
而卿戕对于陈弋亓的认识,算不得有多么的深厚,但却也算不得浅薄。
至少,在她的眼里,大陈的君主其实算不得只是陈弋垣一个人而已,其实更像是陈弋垣只是一个傀儡,陈弋亓才是真正的操控者。
不过这是卿戕很久之前的想法了,后来她发现,陈弋亓当真是只想为陈弋垣巩固政权而已,并非是想要谋权篡位。
也正是因为兄弟二人的情分好到了极致,卿戕前一世才是没能用上离间之法。
行进的队伍在卿戕的带领下慢慢的靠近了城门,此时城门大开,却是没有行人进进出出,看起来也着实显得有几分空旷。
而就在马车停下来的那么一瞬间,虞阳突然出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挑着一抹浅笑,朝着大陈的队伍,慢慢的靠近了去。
那陈弋亓在虞阳出现的一瞬间嘴角的笑意便是浅浅的收了一收,旋即也是朝着虞阳走了过去,而后,两人同时停下了脚下的步子。
“本王奉吾皇之令,前来迎接青阳公主入京,虞阳世子,卿将军,一路辛苦。”陈弋亓嘴角带着不变的浅笑,声音有些微弱传了出来。
而虞阳则是两步走到了陈弋亓跟前,说了句,“倒是看不出来,你大陈的礼节也就如此而已。”
虞阳这句话,虽不知缘由,却有些明晃晃的打脸了,于是在他这句话落下之后,那陈弋亓便是悠悠的抬起了脑袋,但是并未收回脸上的笑意,“虞阳世子此言何意。”
“别笑了,难看死了,病殃殃的。”虞阳却是突然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真真像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当着大陈所有的文武百官的面,给了陈弋亓一个大大的耳刮子。
“休得无礼!”此时,站在城门口的薛浩突然朝着虞阳大吼了一声,声音顿时显得不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