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我回身坐定，忍不住发问：“凌楼主这是要将我们带往哪里？”
凌落尘道：“到了地方，夫人自会知晓。”
我垂目想了想，抬头道：“看来这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正好我有个疑问，不知凌楼主可愿为我解答一二？”
凌落尘朝我轻一扬手，“夫人但讲无妨。”
我道：“凌楼主乃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讲求逍遥自在，而凌楼主却甘愿客于名门，求什么？”
凌落尘没有回答，默了会，只道：“夫人可有兴趣猜上一猜？”
我笑着说：“猜便猜吧，漫漫长夜，权当消遣解闷。”说完，怀抱着睿儿，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好，才缓缓接着道：“世间熙攘，无非名利权柄。凌楼主身为一门之主，自不必为了钱财烦忧；而阁下已身负江南第一剑客之名，想必也不为求名。既不为名，又不为利，那只能是为权了？”
江湖中人且不论心性如何，多是豪气干云之辈，凌落尘亦不例外，他并不刻意掩饰自己对于权力的渴望，坦诚道：“不错！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大丈夫既生于世，自当建立功名，方可得慰平生。夫人适才说凌某不为求名，此言差矣，凌某虽被世人称为江南第一剑客，但凌某所求之名，又岂是这名止一隅，而是闻达天下，乃至名垂青史！可身处江湖，注定无法在正史上大放异彩，即便强如张仲坚，千百年之后，又有多少人记得？至多只是野史话本中的寥寥几笔。所以，凌某才甘愿客于名门，静待时机，只要有机会，必要做到一鸣惊人，轰动天下！如曹沫盟柯，返鲁侵地；专诸进炙，定吴篡位；彰弟哭市，报主涂厕；刎颈申冤，操袖行事；暴秦夺魄，懦夫增气。此皆我辈效仿之楷模！”
人生一世，多为名利权柄所累！我不由长叹一声，道：“于红尘浮世之中追逐名利，乃是人之常情，我以为并无不妥。只是凌楼主方才言谈之中提及的那五位门客，据我所知，无一人是为名利权柄。曹沫劫持齐桓公是为报鲁庄公不杀之恩；专诸以鱼肠剑刺吴王僚、豫让入宫涂厕刺赵襄子、聂政刺杀韩相侠累、荆轲刺秦王，乃‘士为知己者死’，此皆大义大勇之辈。世人尊崇儒家‘仁、义、礼、智、信’五常，他们故而能得史官青睐，名垂史册。若只为名利权柄，恐会被史官描述为趋炎附势的小人。”
凌落尘不以为然地笑道：“夫人这么冰雪聪明，怎不知历史向来是胜者的历史？”见他略略沉吟，忽而又道：“非是凌某妄议君上，当今天子当年为争夺天下，不惜于玄武门前诛杀手足兄弟，又率虎狼之兵逼宫，太上皇不得已而退位让贤，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举，可如今又有几人对此存有非议？世人多记得的是，皇上天威远播，使四海弥服；爱民如子，使天下升平。恐怕后世的史册中也不会有任何不利于皇上的言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