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不由紧了紧，“为了一头牛，便要取人性命？”
梦瑶神情凄哀地说：“大灾之年，人如草芥，尚不及猪狗，一头牛远比人的性命金贵得多。”
我轻轻叹息，“那后来呢？”
梦瑶道：“后来我跪在雪地里向首领求情，首领看我是汉人，便用鞭子抽打我。冰冷的雪浸着被皮鞭抽开的伤口，沁入骨髓的疼痛，我倒在雪中，以为会被打死。正当我满心绝望之际，一个突厥少年忽然冲出来抓住了抽向我的鞭子。我当时全身僵硬，意识有些模糊，但还是看清了那个突厥少年，他衣着华贵，看起来像是突厥的贵族，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可气力却大得惊人，单手便将打我的部落首领举过了头顶。在那刻，我以为看到了救星，挣扎着爬起，恳求他放了我义父。但他说，此事是部落的内部事务，他并非本部落的人，不好随便插手，但可以帮我想想办法。”
我轻摇梦瑶的手，问：“他想了什么办法？”
梦瑶道：“他带我去见了颉利可汗的可敦——义成公主，义成公主念我一片孝心，答应救我义父，但也要我为她做一件事。”
“什么事？”
梦瑶微摇了摇头，道：“她当时没有明言，只说将来便知。我一心只想救我义父，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义成公主如约放了我义父。此后，义成公主便将我留在了身边，并派人教授我琴棋书画、仪态举止等一应汉家女子该通的技艺。起初我并不知晓她此举的意图，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她之所以这么做，原来是想借助每年采选之机，将我送进皇宫，安插到大唐皇帝身边以作眼线，她甚至还为我设计好了如何博取大唐皇帝的宠幸。到了我十七岁那年，义成公主伪造了我的出身，并派人买通了负责采选的太监，如愿将我列入了采选的名单。她本以为以我的才貌，定可以顺利跻身后宫，但世事无常，多不遂人所愿，我甚至还未见到皇帝的面就被剔出了后宫之列，更被遣到了南山马场当侍女。时值皇帝在南山马场组建飞骑营以应对突厥铁骑的威胁，义成公主便退而求其次，令我想方设法刺探飞骑营的军情传回突厥。”
“原来如此。”梦瑶的经历令人唏嘘，我喃喃低叹，但心中疑窦仍然未解，遂又道：“那日我分明见姐姐面如死灰，全身僵硬，气息全无，确确实实是死去的模样，时任大理寺少卿的陆少游还亲自验过姐姐的尸身，也未能察觉不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梦瑶道：“这都是李将军的安排，我当时被囚禁在军帐中，有一日李将军独自来找我，他说念在我有苦衷，可以饶我性命，但必须答应他从此隐姓埋名，人间蒸发，尤其不许在你面前出现。然后他取出一个小瓷瓶交给我，说是特意请人配制的假死药，人若服下就如毒发身亡一般，但只要药效一过，便会自行苏醒。我服下之后，当即就失去了知觉，期间发生过什么一无所知，再度醒来时，已身在千里之外的岭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