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侧目看我一眼，又遥望远方重重山影，“以附近的地形来看，从此地到龟兹的都城库车之间有两处地势适合大规模骑兵作战，最近一处距离此地大约一日路程。”
“这么说，大战或许就在明日？”
玉衡颔首，轻轻问：“害怕了吗？”
“有你在，生与死都是天堂，没什么好怕。”我摇头，“我只是有一点不明。”
他会心一笑，问：“是什么？”
我不解道：“皇上要置你于死地，我可以理解。可我不明白，天策军向来是皇上最信任的亲卫军，皇上为何要牺牲他们？这无异于自断臂膀。”
玉衡的面色沉静如水，淡淡笑道：“这是皇上在为太子他日君临天下铺路。太子仁慈俭朴，但性子却有些软弱，无甚大志，也欠缺杀伐决断。而天策军是由皇上一手组建，历来只效忠于皇上，皇上在世时，天策军是他手中的一柄利刃，无坚不摧。可一旦皇上龙御归天，那这支虎狼之师便成了脱缰野马，凭太子的能力只怕无法驾驭，甚至有自伤的危险，尽早除之才是万全之策，就像当年皇上对付太上皇的从龙之兵——元从禁军一样。皇上知道太子心慈，将来必不忍下手，于是便由他代劳。”说着，慨叹一声，“为江山稳固，皇上真是用心良苦。”
我闻言，亦是叹息，“皇上是千古一帝，却也是世间心肠最硬之人。”
玉衡道：“若没有一副铜铸铁打的心肠，又如何能开辟这万里江山？”
我轻叹，“这个道理我自是明白，我只是为天策军的将士感到惋惜，他们的耿耿忠心却换来这样的结局，你说，他们若是知道皇上如此相待，心里会作何感想？”
玉衡未答，旋即转头瞧向身后，嘴角缓缓上翘，噙出浅浅一丝笑意，“娘子若想知道，大可亲口问一问。”
我惊回首，却见洛无言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后不远处，想来刚才我与玉衡的一番对话都已为他所闻，我一时有些无措地怔在原地。
洛无言面色如常，上前一步，抱拳道：“禀侯爷，末将已遵侯爷军令将哨骑放出。”
玉衡轻一颔首，“有劳洛将军。”
洛无言略略垂首，恭声请示，“侯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玉衡负手微笑道：“没有了，让将士们好好歇息，明日卯时三刻拔营启程。”
“是！”洛无言朗声遵令，转身就欲退走。
“洛大哥。”玉衡突然出声唤他。
许是玉衡这一声“洛大哥”唤得实在突兀，洛无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身道：“侯爷如此称呼末将，末将实不敢当。”
“既不在庙堂之上，洛大哥无须拘泥于朝廷那些尊卑爵秩等级，一如当年在玄甲骑时称呼彼此即可。”玉衡微微笑着，吹响口哨唤来纤离，他一面从马背上解下一个酒囊，一面又道：“我还记得，当年玄甲骑中就数洛大哥酒量最好，可谓千杯不醉，我与承远两人加在一起都喝不过你。今日正巧有好酒，洛大哥可愿赏光相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