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安的脑子轰的一声,整个人都愣住,抵在床板上的手紧紧的捏成了拳,正当她还想问下去的时候,顾薇站在门口,厉声道:“谁让你在那里胡说八道的!郑亦瀚,你如果不是真心诚意的来看安安,就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出去!你们这些个臭男人,别总在这种时候来这里假惺惺的当好人!说这些没有用的话。”
郑亦瀚并不发怒,慢慢的站了起来,他今天穿着黑色修身大衣,领口处露出白色的衬衣,倒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去的国外一趟,又在上层社会呆了近两年的时间,他整个人看上去跟过去那个看上去阳光干净的小子一点都不一样了。
他的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挂着十分标准的商人笑容,道:“不用那么激动,我只是听希希跟她的朋友说安安住院了,才过来看一看,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件事安安应该要知道!就这样被蒙在鼓里,爱上自己的仇人,她得多痛苦!自己的老爸在牢里受煎熬,而她却跟仇人的儿子相亲相爱着,这对她来说公平吗!”
“先别说相亲相爱了,请问厉彦琛对顾安安好吗?他会对一个被他父亲丢掉的棋子的女儿有真爱?还不是把安安伤害的体无完肤!”郑亦瀚说着,语气稍稍有些激动,眼眸中满是对顾安安的怜惜之情。
顾薇只停顿了一下,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冷声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消息,如果你此时已经说完了,就请离开!”
顾安安看着顾薇脸上闪现的那一丝紧张,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从她的表情可以清晰的表情,郑亦瀚说的都是真的!她捏着被单的手更紧了一些,眉头深锁,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问道:“姐!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吗?害爸爸的人就是厉家!是不是!你都知道!你都知道什么还要让我嫁给厉彦琛!”
顾薇的脸色此时此刻十分的难看,她的视线只扫了顾安安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怒意,上前一步,直接将郑亦瀚拽了出去,并且重重的甩上了门。她背对着顾安安站着,双肩不停的上下起伏着。
“这意思……这意思是我爱上了自己的仇人,然后十分可悲的被我的仇人当做了感情的替身。”她说着,眼泪已经从眼角滑落了下来,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十分讽刺的哼笑声,摇着头道:“更可笑的是,我还怀了他的孩子!最后被他亲手摧毁掉!他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可是他却这样折磨我!他是故意的!”
“可是,姐!你知道一切!为什么你还要让我嫁给他!难道你不知道我会爱上他吗?”
顾薇依旧背对着她站着,捏着门把的手紧了紧,稍稍仰头,将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转过了身子,看着顾安安那张绝望的脸,道:“那时候,我没有办法!我别无选择!安安,如果我可以代替你,我一定不会让你跟他结婚!他掐在了最好的时间,在公司生死存亡的时刻出现!我没有别的选择!”
顾安安没有再说话,她只是深深的低下了头,连呼吸都觉得十分的困难,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了从第一次见到厉彦琛,到跟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想着怀孕这八个月下来,每一次他放开她手的瞬间,想起楼梯口,他用力的扯开她,护住芷薇的那一刻。还有顾炜宁那张苍老的脸,交织着出现!她的心如刀绞,满腔恨意铺天盖地的倾注下来。
她慢慢的站了起来,一步步的走向了卫生间,当她站在卫生间门口,里面洗手台的镜子里倒影出她这一张脸,忽然又想起了厉彦琛说的那句话‘她是长的最像芷薇的一个’,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来,身子不由的晃了晃,用力的吞了一口口水,冷冷的笑道:“不是因为你没有选择,是因为我的这一张脸,他怎么可能会让你有第二个选择!”
语落,她的视线瞥见了放在窗台上的小花瓶,在顾薇正在那里低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她猛地拿起了那个花瓶,用力的砸向了那片镜子,顷刻间,一声巨响,那镜子一下被砸的粉碎,只留下一两块不规则形状的挂在上面,将顾安安的脸分成一块倒映在镜子里。她的眼中除了恨意,再没有其他的情绪!
郑亦瀚特别勤快,隔三差五的就会过来看顾安安,顾薇一般都是把他阻拦在门外,可是顾安安却意外的选择见他,并且还会支开所有人,跟他单独聊天,大致内容基本都是关于顾宁炜跟厉家的关系。
其实顾宁炜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跟了厉慕天,一直都是在为厉慕天做事情,厉家的胃口很大,很多公司都是障眼法,俗称挂羊头卖狗肉的。
比如说伊万,不过一直以来,厉慕天跟警局方面的人关系搞得还算不错,因此只要动作不大,基本运作还是很正常的。
只是顾宁炜运气背,遇上新官上任三把火,再加上有人想要故意整厉慕天,这新官的第一把火就烧到了伊万,正好他还赶上了,有人在暗地里给警察通风报信,因此才会被逮个正着。
不过这种事情,换了碰到谁,都只能当炮灰,背后的大老板,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人供出来,死的最快的,肯定是冲在最前面的。顾宁炜是带头人,所有的证据当然也都指向了他,不说,那么就只能扛罪。
当然郑亦瀚说这些的时候,是有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在里面,第一个讲话的人很重要,一般人们都是有先入为主的思想,所以郑亦瀚第一个灌输了厉家人是多么的冷血无情,为达到目的不惜出卖自己人,就算是对方死了,他们都不会出手相助。
再加上顾薇对厉家人也是有恨的,因为明明他们就有能力救!但他们偏偏就是见死不救!所以就算顾安安问了,得到的答案也都差不多。但顾薇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这事你别管,我会处理好,你只要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就行!
可顾安安都已经知道这一切,怎么可能安安心心过日子,再说了,她还有机会安心度日吗?她的世界早就已经没有安心两个字了,她的世界从厉彦琛说出那句感情替身开始就已经崩塌了。此刻她除了一腔的愤怒,悔恨,再没有其他感受!
因为顾安安的孩子是成型的,医院已经承办了对婴儿的送葬费,顾薇本来还想拖上一些日子,等顾安安的情绪好起来再说,可使现在看来要等到顾安安走出阴影,估计要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到底不希望孩子在太平间的冰柜里呆得太久,早早的入土为安,怕他还太小,天堂太远,他会被天使落下。
顾薇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带着顾安安去看了孩子的遗体。
太平间内,顾薇紧紧的将顾安安的身子圈在怀里,慢慢的领着她走向那个已经被医护人员拉出的冰柜,丛顾薇将这件事告诉她的那一刻,她的身子就一直紧绷着,连呼吸都变的特别的小心翼翼。
她紧紧的捏着顾薇的手臂,跟着她一步步的走过去,视线里除了冰冷的白色,还是白色,当她看到那张没有半点生气,甚至于都还没有睁开过眼睛的小脸,她再一次崩溃了。
是个女孩子,大约是发育的十分不好,整个小脸都皱在一块,那小小的鼻,小小的嘴巴,什么都是小小的,那么可爱,可是却来不及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她甚至还来不及跟自己的母亲见上一面就这样离开了!也许她现在都不还认识自己的妈妈!
顾安安的哀嚎声全在心里,她只张着嘴巴,无声的流着眼泪,一双颤抖的手慢慢的靠近孩子的脸,指尖触及那冰冷的小脸,就像是一把刀深深的割掉了她心头的肉,那样的痛!
厉彦琛站在太平间的外面,远远的见着顾安安跪再地上趴在冰柜里,听着从里面缓缓传出的啜泣声。他的心同样如被刀割一般的疼痛,当他忍不住想要冲过去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律师打来的电话,说着离婚协议书已经拟好了。
此时的他那里还有心思顾得上这些,直接让他送到医院来,也没有说清楚送到哪里。就迅速的挂断了电话,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站在了顾安安的身前,迅速的蹲了下来,一下子将泣不成声的顾安安搂在了怀中,道:"安安,别这样。"
顾安安哭的很伤心,很痛,她根本就没有在意此刻抱着她的人是谁!只知道趴在他还算温暖的胸膛里哭。厉彦琛的视线扫过那孩子的时候,心如刀绞,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孩子,抱着顾安安身子的手不由的紧了紧,眼眶开始慢慢的泛红,紧接着一滴带着悔恨和痛苦的眼泪滑落下来,然后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将头深深的埋在了顾安安的发间。
顾薇站在一侧,眼眶通红也没说什么,只瞥开了视线,不敢再看那孩子一眼。就算不是她的,可是好歹陪着顾安安也有近一个多月了,什么都是有感情的!就算是陌生人看到这样一个孩子,只怕也会有所动容!
“高峰……”席皑霖坐在那里若有所思,根本看不进去任何文件,办公室里的气氛十分压抑,高峰则是自己找地方坐下来跟他说话。“你说如果你喜欢的人,她恨你,你应该怎么办?”
他本来以为孔令真不是不爱他,却没想到她根本就不敢爱。
“这个……”高峰抓了抓自己的耳朵,觉得好像很不好回答啊。
这个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你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是吗?”就连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只觉得面前根本无路可走,他也根本不知道如何走。
“你也别灰心,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嘛,还有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啊,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悲观的比较好。”高峰赶紧说,又觉得不够,“其实你也不要觉得悲观啦,反正孔令真以后都跟你没关系……”
说完他差点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明明知道他现在哽的要死还这么说,这次没有等到他的一记眼神,高峰就灰溜溜的说:“那个,我还有事呢我先走了啊……”
不过走的时候他发现高峰好像神情十分的落寞,根本就没有理会自己。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还有那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你站在我面前,我却不敢告诉我爱你。
席皑霖是情场太失意了……坎坷成这样也是怪让人心疼的。
慕容青云病重老宅给他打电话,席皑霖晚上的时候才开车回去看了她,头发花白,面容苍苍,不是他记忆里慕容青云的样子,此时完整就是一个老太太。见到他回来慕容青云很高兴,“你回来了啊,我让厨房给你准备饭菜……”
她看了看他身后,望了望失望的问:“她没有来啊……”
“不用准备,我坐会就走。”他淡淡的说,慕容青云脸上有些失落,不过席皑霖已经回来她已经觉得很高兴了。
“她跟我回来……她跟我回来做什么?你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原谅我,也不会跟我在一起了。我这辈子都要活在你留下的阴影里,你开心了?”他想到那个孩子也觉得心头酸楚,别说是孔令真,他也一样。
他有多恨慕容青云大概她自己根本就不懂,“你把我的一切都给毁了,家庭……未来……”
他什么都没有了,空空荡荡,来的时候一身轻松还没有走,依然是一身轻松……
“我……我……对不起……”慕容青云连说两个我,可是却根本说不出个理所当然来,她十分痛楚的看着席皑霖,“对不起……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去跟她道歉,我给她跪下,怎么都行。”
他一直都不肯结婚,也不肯再重新开始。
也都是因为孔令真。
现在她要结婚了,他还依然活在过去的记忆里。
“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和后悔做什么?你说你后悔了,可是,你的后悔有什么用吗?”他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来喜怒哀乐,末了便说:“好了,我先走了。”
正如孔令真说的那样,席家老宅里都是阴沉沉的。
让她喜欢不起来,他也喜欢不起来这气氛。
慕容青云叫了他好几次他也没有回头,直接开车离开了。
凌天回到家的时候依然是一脸颓然,依然没有发现秦果果任何踪迹,这个死丫头就跟着彻彻底底失踪了似的,也不晓得她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还没找到秦果果?”孔令真皱了皱眉头问他,消息都已经发出去了,怎么秦果果还不出现?
“嗯,我想不出来她还会去哪里,她就喜欢热闹的地方我已经把香城热闹的地方都找过了,还是没人。”凌天真的觉得头疼,这个丫头一向都古灵精怪的很,他根本就拿捏不住秦果果。
“我看这招明显就是没有用的……”秦果果估计也没有那么傻。
这个消息不顶用,只能够来的更加劲爆的消息了。
“什么意思?”凌天不懂。
他觉得这个消息已经足够劲爆才对。
“我觉得我们应该演一出大戏。”孔令真打了一个响指指了指凌天,一副我已经十分认真考虑过了的样子。“电视剧里最狗血的梗是什么?最煽情最赚眼泪的是什么?车祸癌症流产啊,怀孕你不可能了,那就车祸吧……”
“你是说用诈死的方式逼她出来?”凌天想了想。
“是的。”她点点头笑的十分荡漾,“你看吧,我的计划肯定比你好的多,我就不信秦果果不入坑。”
高峰将凌天的资料都交给了席皑霖,这段资料充分记录了凌天回到香城之后的各项记录,到底去过什么地方。
席皑霖粗略的翻看着。
“这个秦果果我们已经查到了,是秦家的的小姐,M国那边透露出的消息说秦果果今年才18岁,是托付给姜泽的。”高峰只觉得狗血。
“才18岁?”席皑霖捏着文件已经开不下去了。
就连十八岁的都不放过?
“那个,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秦果果很喜欢他……非他不可!”高峰咬咬牙很确定的再次强调。“据说这次那个秦果果也是离家出走,凌天才追出来的……”
“他既然已经有了秦果果那干嘛还要来招惹孔令真?”
那天看到秦果果的样子就觉得不是什么好家伙。
开着车子打算撞她。
“……”席皑霖把文件放下之后心里面还是沉不下那口气,他是拿着她根本无可奈何,高峰见他站起来又打算离开追问,“你去哪里啊?”
席皑霖未回答便走了。
他现在满脑子只想着孔令真以后怎么办,孔令真早上出门之后闲来无事就四处闲逛,在家里面呆着也是无聊,所以打算出门找事情做。
她去了以前的学校,在学校附近瞎溜达了一圈,又去了美食街附近去溜达,一边走一边买东西,一个人四处走走,累了就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休息。
她捶打着自己的小腿,发酸发胀,好久都没有这样走过路有些吃不消。
路边的街灯明亮,人迹渐渐稀少。
她打了个哈欠打算回家去了,不过这时候一个老头颤颤巍巍的朝她走过来,肩膀上扛着一个布包,微微的弯身腿脚似乎也不便利,脸上脏兮兮的,加上是晚上也看得不是很清楚,孔令真刚刚打算走的见到他坐在那里未动。
“姑娘……我饿了,我没钱吃饭,你给我借点钱行不行?”那人的声音压的很低,听不出来是哪里的口音,不是香城人。
“你很久没有吃饭了吗?”
见到他,她坐在那里不忍心走了,她被关在小黑屋的时候也是如此……没有饭吃,有时候饿的都晕过去了,那种饥寒交迫的滋味她感觉过,无家可归的感觉她也感觉过。
“你是没有家了吗?”她语气慢慢的问,周围的商场高楼林立,灯光耀眼,可总有无家可归的人。
对面的男人看着孔令真,听她的问话愣住,初秋的夜晚有些冷,她穿的单薄了,晚上的冷风渐起,她觉得周身都好寒冷,她不饿。
只是觉得好冷。
“我……我有家,我是被骗出来的,我想要找回家的路,可我没有钱。”那人一双眼睛十分明亮,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孔令真,她穿的虽然简单,但是都是许多服装店里的新款衣服,一件衣服都价值不菲。那人当然不会看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她点点头,看着那个浑身脏兮兮的人,应该还算是年轻才对,回到家之后还有家人。“你家里面还有什么家人吗?”
冷风吹得她发丝纷乱,不停地在乱纷飞着。
“额……”那人有些支支吾吾的,“我也不知道啦,我也出来太久了……哪里知道啊……”
看来是出来很久了,身上脏兮兮的也应该是流浪很久,她看着那人说:“我帮你,我给你买身新衣服吧,待会儿你跟我回家去,洗个澡,我给你买票,然后让人送你回家,你的家人如果看见你回去肯定会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