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美好的一天，白如渊准备到风云场捞钱。
讲道理，代打这种事情，很容易上瘾的，一般我们管它叫炸鱼塘。双方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修的就不是一个真，偏偏看起来实力差距并不大，而且时候对方输得心服口服，却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因为风诀山在八月并没有什么特别安排，门下弟子都很闲，大部分都去风云场打竞技，少部分试着去把妹，或者越狱，因此匹配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李十三提醒道：“姐，又是李牧。”
王歆可点头。
当下，元神切换，白如渊坐到主驾驶位，捏捏拳头，扭扭脖子，清爽地向李牧行礼。
李牧头都大了。
上次可是输得不明不白，刚刚抬头就发现师妹张着嘴，然后耳边一鸣，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次他仍然保持警惕，不主动进攻，确保防守做到万无一失。
只要师妹在进攻中露出破绽，他修为更高，经验更足，突然暴起反击，按理说她反一定反应不过来，自然就更难接下。
白如渊灵力聚于双腿，加速冲到了李牧面前，眼中红光闪烁。
他藏在腰间的一拳被李牧看在眼里，于是李牧顺势从侧翼闪开，准备赏他一记掌刀。
因为真的是太闲了，而一些修士又不太想斗法，就选择观战。风云场虽然是封闭大阵，但仅限于灵力对外封闭，外面的人还是能看到里面的修士斗法的，灵力波动也能清楚地感受到。
有弟子惊呼：“你们快看！那个女弟子正和李牧师兄打得难解难分！”
于是三五个弟子围上来，顺着他的手指看向王歆可，登时也惊呼出声。
“师妹好勇……哎呀，躲得好！”
“这一扭腰，帅！”
“身手确实不错，对灵力的掌控也颇为巧妙，有几道暗劲连李牧也中了招。”
有围观的三品女弟子评价道。
李牧现在头都大了。方才那一记掌刀眼看就要劈在如渊模式·王歆可身上，谁知道她鬼魅一闪，空中扭腰，险之又险地擦着手掌躲开，而且空中还用脚尖点了一下他的手臂，登时虎躯一震，差点抱着胳膊打滚。
李牧大口喘息，脑门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刚刚那一踩，打断了他倾注灵力的一击，而且让他左臂的经脉暂时闭塞，使不上力。真的没想到，这位“刚刚晋级”的二品师妹，才过不久，攻势已经凌厉到这个地步。
白如渊叹了一口气。
低阶的战斗就是这么无趣。
“方才师妹那一踩，不仅打断了李牧的攻势，而且让他没了后续的动作。先前李牧躲闪前神色谨慎，应该是与这位师妹交过手，而且吃了亏，现在想来，第二次交手仍然占不得便宜，要么是李牧状态不佳，要么就是这位师妹……”
这位女弟子一一分析，然后咬了一口果子，咀嚼声清脆，周围弟子闻声，目光下意识转过来。
风诀山门三品以上弟子专有的黑色道袍，马马虎虎扎的辫子，黑眼窝与死鱼眼也掩盖不了的天生丽质，虽然随意但毫不粗俗的吃相，以及突然叼着果子飞快记录斗法经过的动作。
外门大姐头外加风云场斗法记录者，段苏青。前些日子听说楚天巡来风云场做登记工作，她马上就来找了一份斗法记录者的任务，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有弟子试探问道：“师姐，那这个女弟子是谁，您认得吗？”
“自己看呗，动动脑筋嘛。”
段苏青指着场中闪转腾挪的王歆可：“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追求近身格斗，把斗法当打架的风格，这样的女弟子外门只有一位，而且是这两天才出名的。”
“好像是有印象，拳王？”
“拳王？你们这么叫她？”
段苏青一愣，随即呵呵笑了一声：“最好别这么叫她。她还有另一个让你们熟知的身份。”
“什么呀？”
段苏青笑道：“十三妹的好朋友。”
男弟子们恍然大悟，都产生了很多小心思。
风云场中，这场斗法已经接近尾声。
李牧咬牙道：“师妹……当真目光毒辣。”
白如渊再次扭腰，躲开了近在咫尺的风刃，然而李牧清楚，根本不是因为这位师妹反应快，而是对方能看清楚自己的灵力转动，然后轻松做出应对。
两人距离仅有一尺。
李牧神色一僵，想后退一步，白如渊全都看在眼里，左掌摊开，玄妙的吸力拉扯着李牧的身躯，让后退了半步的李牧身形向右偏开，白如渊乘势并掌成刀，狠狠切在李牧的后腰上。
李牧被破功，一时半会提不上灵力，只能无助地躺在地上。
大阵判定白如渊获胜。
元神切换回王歆可，正要走出大阵时，王歆可犹豫片刻，回头对李牧说道：“师兄，你的罩门可以强行运功到后腰，坚持七天就能解决。”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风云场，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这是白如渊在战斗时分享给王歆可的经验。以他老辣的眼光，第一次看到这功法就知道罩门所在，第二次接触就能找到破解方法。月初云只是她不想告诉，但李牧……讲道理，她有点同情这位师兄，总是能排到白如渊这个代打。
大阵外人比较多，她很不习惯，也不太喜欢。
“前辈，还打吗？”
“打，没爽够。”白如渊肯定道。
于是又开始匹配。
玉乾喝了一口茶水，平心静气。
虽然他工于心计，也没能料到会有人直接对他下黑手。他下作的手段也有不少，但还真没有比黑棍更直接的。
月初云直接找了四个三品的弟子，把他迷晕，按在地上打了一顿。虽然没用法术，但差点让他毁容——有一个人下手特别黑，拳拳到脸，用吃奶的力气往他眼睛鼻子上招呼，想必不是顾纯就是古冷。
还好，他年少多金，静修一天，加上各种外用药膏，恢复得差不多。
李十三是他看上的女弟子，乖巧可爱，讨人喜欢——更重要的是她的家世背景，李家，著名的修真大户，而且家风朴实而自由，长辈大多尊重个人意愿，因此不论是二十年前李家当代家主抛下李家家业和妖女私奔，还是李家长女看上一贫如洗的小修士，李家都没有什么意见，他们也都成功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因此深得散修群体喜欢——原因自然不必多说。
最神奇的是，即便如此，李家仍然传承了上千年之久，李家上下团结一致，从无内乱，那些私奔的、下嫁的、脱离家族另起灶炉的，都和本家有着还算亲密的联系。
玉乾感觉这是一个机会，李十三到了手，他就能证明自己，在庞大的玉家之中拥有最简单的话语权。
毕竟他也只是个苦苦奋斗的旁支小公子而已啊！
至于别的……
楚天巡越狱越得莫名奇妙，其实是他暗中作祟，发布了一小部分关于柳如烟的消息，将楚天巡钓出来，然后确保他能被关到天梯赛开始。虽然刑律长老是他的师傅，但有门规束缚，想必也不能多做手脚。
没有楚天巡干扰，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很多。
玉公子开始深思熟虑地设计接下来的每一个细节，确保最后的执行部分万无一失。
然而，此时白如渊与王歆可元神犹如一体，在他对王歆可动了一点算计的念头的时候，白如渊已经有所感应——这就是飞升境界的元神特权。境界越高，元神便越通透，甚至可以推算出想算计自己的人的位置、体貌特征。
白如渊元神恢复尚早，因此只是隐隐有所感应。
他刚回过头，此时白木却不敢掉以轻心，以为刚刚白如渊发愣是有别的攻势，愣是没有乘机下手。
白如渊也不含糊，一闪身贴到白木身侧用“月初云二连”——风朔拉扯趁白木失去节奏然后重拳轰击，白木应声飞出。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前几天还打得有来有回，为什么第二次见面就秒杀。
白如渊的手段已经相当熟练，非常投入地融入鱼塘，对着无知的二品弟子痛下杀手，干脆利落，不是打飞就是打飞。
王歆可出了风云场之后看到众弟子看着自己的目光，看到他们好奇中带一份畏惧，尤其是看着自己的拳头的时候，不忍捂脸——自己的画风已经改不过来了，拳王就拳王吧。
弟子们眼神出奇的一致——要不是说名字可能起错，但外号绝对不假呢？歆可师妹听着像一个文静秀气的青春少女，其实是连李牧都可以干趴下的……青春少女来着？
感受到王歆可的情绪有些奇怪，几乎都有逃跑的趋势，白如渊连忙换号，化身如渊模式·王歆可，头也不回地再次走进风云场，留给众人一个窈窕的背影。
秋风吹落叶，布衣卷尘埃。
有弟子发自内心地赞叹道：“师妹真酷。”
周围几个弟子都认同地点头，随后露出了猪哥般的笑容。
段苏青看着这群二品的猪头，嘴角抽搐，忍不住扶额。再看向风云场的时候，王歆可已经进到里面去了，而且旁边光屏上写的是……二品五窍，李六龙。
李六龙就站在白如渊对面。他苍白的脸色因为穿着简便的黑衣更显病态，眉毛很淡，就像两撇淡淡的墨迹，眼神内敛，看不出一点光华。他面容俊朗，但因为眼神无光，所以看着很普通，很呆板，宽大的衣袍套在他瘦弱的身上，看起来就像凡间一些为了讨生活而装神弄鬼的神棍修士。
白如渊在李六龙身上感受到了相当熟悉的气息，尤其是看到他怀里风土之相交相辉映的长剑时，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
“小子，你是谁？”
言语平实，语气平淡，完全没有冒犯的意思，而白如渊确实不知道他的名字——大阵一开他就进场，根本没有看对手名字的意思。
但李六龙不这么想，尤其是看到这位师妹面无表情，晃晃荡荡走到他面前之后，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小子，你是谁？”
李六龙一懵，老老实实回答道道：“李六龙。”
白如渊恍然：“姓李，难怪。”
天下姓李之人何其之多，但碰巧遇到一个劲就能对上心里某个神秘之人的背影，也许这就是巧合吧。
随即心头莫名其妙浮现出一股敌意，还有更复杂的情绪。难怪微妙的熟悉感那么强烈，根本就是狂沙剑圣李七笙的后代。
王歆可感觉白如渊状态奇怪，忍不住疑惑道：“前辈？”
白如渊回过神来。
他只是隐约记得狂沙剑圣李七笙曾经献祭自己，把道基和元神都强灌到自己体内——可这又是什么说法？把他撑死就能拯救世界？怎么越来越想不清楚了呢？
莫非李七笙也是魔族中人？
只是一个念头浮现，白如渊看李六龙的目光顿时就柔和很多。
算了，再想就想不清楚了。
白如渊收敛神思，下意识地做了一个上古时代流行的道揖，示意李六龙可以开始了。
李六龙一懵。
这是什么？我刚刚闭关出门，行礼流程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于是他也像模像样做了一个道揖。
于是有弟子指着里面奇奇怪怪的两人：“大师姐，这波是什么啊？”
段苏青皱着眉头，深思熟虑之后，不确定到：“这波是……嘴炮打击对方心态？”
刚才看了王歆可和李六龙两个面无表情的人就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对方的场景，虽然他们有交流，但段苏青看着还是觉得有趣，觉得这种场面楚天巡看了应该会捧腹大笑，说两句妙话。
但他不在，所以这妙话可能得自己说了。
弟子们意外地得到了一个非常楚师兄的答案，不住地点头，尽管场内两人面无波澜，一点都不像被打击到心态的样子。
李六龙与风诀山其他二品弟子不同，不仅因为他二品五窍，距离三品只有临门一脚，更因为他能使用三品法宝。法宝品质在三品前只能叫作法器，只有三品之后，才有无穷妙用，或斗法，或寻宝之类，才配得上叫法宝。他手中的青言剑是货真价实的三品法宝。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原因，他真正特别之处还要从几年前一场家暴案说起……先不说了。
“这是我的法宝，青言剑。”
李六龙重音点明“法宝”二字，希望这个二品一窍的师妹知好歹，但更希望能和她交手——如果她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弱的话。
白如渊一愣。
“前辈，”王歆可可怜楚楚道，“咱们投了吧。”
白如渊安慰道：“这是我们遇到过最强的对手了，不想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吗？”
“可是……”
“放心，”
白如渊用元神向她传递了一个笑脸，“我尽量保护你。”
王歆可说不出话来，而且脑子里嗡嗡的。
白如渊可不管那些，他渐渐放开对本性的压制，于是在《修罗诀》催动到目前最快的频率后，加上白如渊此时高昂的战意，竟然让李六龙都感到一丝压迫感。
“大师姐，这场斗法你怎么看？”下了场的李牧揉着胳膊，好奇问道。
段苏青分析道:“虽然你和小六只差一窍，但他五招内就能把你打倒……王歆可看起来体质更差一些，只要正面挨一下，应该就下场了。”
她看到李牧正出神地盯着王歆可看，调侃道：“你不会看上王师妹了吧？”
李牧连连摇头，他对王歆可一点想法也没有，只是对她说的那个解决罩门的事情很感兴趣。
正面，李六龙收起剑，打算让一让这个小师妹——能排到自己，说明对方之前经历过不少苦战，也不容易，应该让她有些自信才好。
看到如渊模式·王歆可的脚步，他眼神一凛，这个师妹要打先手！
白如渊打算先动手。
在鸳鸯镜下，李六龙的古怪他一览无余——丹田处灵力波动意外强烈，那种深厚的强度，远远超过一般二品五窍修士的程度，而且从全身灵力流动来看，功法类似于《风沙剑游诀》，看来李家传承保留得很好，因此灵力强度还要再上一个等级。
正面来看，李六龙占据着绝对优势，因此想取胜只能出其不意。
李牧已经看呆了。
王师妹要打先手？
“太帅了。”他喃喃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