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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第三百六十六幕 老人与花

奶白色的浮雕开始变化。

——姐姐……你在干什么啊?

她拿着枕头,双眼迷茫,仿佛在下定决心。

——姐姐……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拿着枕头?

她不知所措,她惊恐万分,她想要阻止这一切,所以扑了过去。

——姐姐,你在干嘛啊?你要对妈妈做什么?你到底怎么了啊?

她不解,她疑惑,她愤怒,她悲戚,她望着她,想要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只不过是家里没钱罢了、只不过是因为交不起学费被劝退罢了、只不过是因为妈妈患上脑梗说不出话罢了、只是因为爸爸不在罢了……

她哀伤,她恐惧,她想要听到对方的声音,可是得到的回应只有永无止境的宁静。

——姐姐,你说话啊,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想要哭出来,可是她却面色如铁,她抓起一副,冲出了家门。

——姐姐……姐姐……拜托你……说句话好不好……拜托你……说些什么吧……

她在身后呼喊着,她在求救着,她想要挽回,但是灯塔已经离她而去。

——姐姐!你要去哪里啊,别丢下我们啊……姐姐,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她和她的争吵,她和她的恐惧,躺在床上的母亲睁开了眼,像是解脱一般似的,深深叹了口气,做好了要被杀死的觉悟。如果自己的死能够给予两个一生的挚爱幸福的话,那么她便宁愿下那百般炼狱,只为她们不要悲伤。

“这是……这是……这不是……这不是啊!为什么,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呢?为什么?想要活下去的祈祷污染了活下去的心;这种事情……这种事情……”

望着眼前的画面,韩欣跪了下去,她放声大哭,她的声音在大厅的梁柱之上絮绕着。远端似乎传来的教堂的钟声,鸟儿归巢,夕阳消失在了远处高楼大厦的间隙中。望着这一切的代行者和奥术师们,他们面无表情,他们是在谩骂韩欣的不孝?还是在怜悯这可怜的家庭呢?没人知道,只能任由大白的真相洗礼污秽的种子。

——纯芝叔叔,姐姐好像回来了呢,但是她好像变成了那个世界的人,她会不会不理我们啊?

她问着那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而男子只是笑着抱住了她,然后拿出喷漆,在残垣断壁之上绘制者美丽的画卷。

——妈妈,姐姐她……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啊?她为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扫地,可是小雪只是想要和她说说话。为什么姐姐看我的眼神这么哀伤?姐姐……她,好像在逃避我们,是因为小雪让她感到害怕了吗?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然后继续编制着那一件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毛衣。

——嗯,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姐姐太害羞了,所以才不敢放下面子来和我们说话,只要我说服纯芝叔叔,让她画一幅画,这样一来姐姐的心一定不会那么冰冷了。

那是……纯芝画的画……六个人,虽然只是很短暂的相处,但确实任何时候都无法比拟的幸福。而逃离了家庭的韩欣,却奇迹一般的享受了这种幸福,这种罪恶感,正是她畏缩不前的理由,所以她始终无法迈出那一步,所以她只能在重要之物消失的时候,坐在夕阳之下悔恨。

这真是——人类的通病啊。

“只有母亲知道那一天的真相……”法官的语气很平缓,但是紧接着,辛辣的言语便像山洪一般倾泻而来,冲击着韩欣的内心,“被告韩欣的母亲当天其实已经恢复了意识,知道自己要那么死去,才可以让孩子的人生活得轻松,这一切她全部都知道!代行者韩欣!不要狡辩了!”

“我……对不起……我……我……”

韩欣用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她蹒跚的走向那一股奶白色的符文之力,她想要去拥抱,去拥抱已经离开的母亲,永远不可能见面的妹妹……

“你的母亲,就在胸口上插着一把刀活着,将那天的记忆深深埋在心中。而你在回去了之后她早就认出了你,但是又害怕伤害到你所以一直没有说出口——她,韩淑华,一直在等待着因为罪恶感离家出走,却迟迟不回去的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韩欣咆哮着,她的双手抓住了自己的两只耳朵,她朝着奶白色的符文之力扑过去,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幻觉而已。记忆这种东西,还是深埋心中的比较好,毕竟拿出来的话,便会将那些无法面对的东西展露出来。

在韩欣在地上嚎啕大哭之时,张晓丽朝着胡安这边看来过来,那个眼神毫无疑问是胜利的表情,胡安在和她的眼神交汇之后,默默低下了头。不知不觉中,我又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于是我赶紧上前站在她的身边,想要说一些什么安慰的话,但是看着她,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证人胡安放弃辩解。那么代行者韩欣的定罪如下:第一,蔑视盘古议会的法律,私自篡改BIOS系统,谎报身份,欺骗内阁;第二,怪罪于自身环境,犯下弑母的滔天大罪!盘古议会上海分部认定,代行者韩欣为异端分子,三个星期之后将交付于异端审判局处理。”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愿意承担所有的责罚……”

没有办法,除非借助奇迹的盘古之力,否则的话,韩欣便再也没法对受到伤害的母亲说对不起。而韩雪,由于不是奥术师,她必须在被记忆清除之后,按照我和纯芝之前办理好的法律流程,送到外国被领养,而到时候我们这些人的记忆将会在她的心中被抹去,她也不会记得自己曾经有个叫做韩欣的姐姐。

于是,在哭泣和压抑的心情中,审判结束了,按照规定,韩欣必须要在老场坊关押一个星期,等异端审判局的人来到上海后再进行对接工作。在代行者们的押送下,韩欣被缓缓送到了押送囚犯的警车上,胡安想要去看她一眼,便跟着去了。

准备踏上车门的韩欣,见到胡安的到来,停下了动作。她转过头来看着胡安,紧接着,缓缓将纯芝的画拿了出来,然后递交到了她的手上。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让你把这幅画留着……因为如果我被移交到异端审判局,除了你好像就不会有人记得我了吧。”

“抱歉没能帮上忙。”胡安在本子上写道。

“没关系的,这是我一定要面对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现在对于我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再见了胡安,这几天和你相处真的很开心。”

说完这句话之后,韩欣便被押上了车。引擎的轰鸣声渐渐消失在远方,冷风吹过,开始下雪了,晶莹的碎片顿时填满了黑暗,雪花停留在树上,借助着河流的蒸发,形成了美丽的雾凇。它们在霓虹灯的照耀下,闪烁着五光十色的灿烂,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游乐场。

胡安望着没有镜头的街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呼出的气息化作一团白雾,她感到有些冷了,便紧了紧上衣,准备回家。而就在这时,之前一直在门口抽烟的李泽渊走了过来,目睹了韩欣审判全过程的他,应该不会说什么好话的吧。

“罪人啊……因为自己的过失成为罪人,和因为没有能力而被当做替罪羊……哪种结局更惨呢?”他站在了胡安身边,若有所思的说着,这话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感慨。胡安没有回答,只是用摇头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这样啊——算了,也许我不该问这个问题。我只是拖吕妍总管的命令来这里保证审判如期进行的,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告了一段落,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过得轻松一些了吧。”

胡安还是没有说话,站在原地,头顶的路灯洒在她的身上,此时的胡安,像是身处舞池中央的芭蕾舞演员,而李泽渊则是她的舞伴。

“刚刚你在证人席上说的那一番话,肯定有人记录下来而且已经开始想办法把你驱逐出盘古议会了,总之最近稍微小心一点吧。刚刚的做法实在是太不理智了,音乐家没有提醒你该怎么做么?你这样的小女孩……简直和她一模一样,根本不适合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胡安转过身,朝李泽渊问道。

“为什么……这难道需要什么理由么?杀人犯杀人可能会有各种原因,但是一个人帮助一个人,是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的。”李泽渊说完,打了个喷嚏,青黄色的鼻涕顺着他的人中留下来,他有些尴尬,拿出卫生纸擦拭,“总之……就是这样,我们这几天都休息一下吧,东方明珠塔上的尸体现在不归我们管,也不用担心尸体发臭,现在这么冷的天气,简直和冷冻库没什么两样。”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

“哦哦,对了,还有一个月就要大年三十了,到时候盘古议会会在老场坊为没有办法回家的奥术师举办晚会;当然了,你要是不想来的话,我可以邀请你,还有令尊去下馆子。”

“不是……我是说……”

“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的话电话联系,我想盘古议会给你发的那股手机应该还能用。”

胡安想要说什么,但是却被李泽渊再三打断,直到那个神经兮兮的男人离开,胡安也没有说出自己想要说出的话。

——胡安,你想要说什么?

——没事,音乐家我们回家吧;对不起刚刚强硬控制了你的身体。

——没关系,虽然确实让我很惊讶,你居然有这种能力。

——嗯……那我们回去吧,让我抱抱你可以吗?

胡安这么要求,我便紧紧抱住她——和平常一样,不算太用力,但是能够做到她的整个身子都在我的保护之下。

胡安她能够凭借意志力控制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可是这一下的拥抱让我明白了一点。就像是纯芝所说的那样,我其实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罢了,我和胡安,我对她不应该只是一个一昧的给予的对象;相应的,我应该腾出一个空间,让我也能够在某些时候仰赖她。

因为人心毕竟是相互的,一昧的自以为是,只会造成韩欣那样的悲剧。而我以我音乐家的身份发誓,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不知怎么的,我感觉雪似乎有了更加猛烈的预兆,看来天气预报终究是无法让人完全相信啊。我和胡安回家的路上没有行人,他们一定都在热烘烘的炉子旁,愉快的吃着晚餐吧。想到这里,我们不禁加快了脚步,我想要在这个冰冷到了极点的世界找到哪怕一丝的余温,哪怕只有一点火光也足以慰藉她受伤的心。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提供方:盘古议会异端奥术师调查统计局

读取人:韩欣

保密状态:D+级

BIOS系统启动中……

传送奥术启动中……

正在使用符文之力……

确认奥术师身份:成功……

文件封印解除……

获取成功……

●德彪西——大海:奥术评级E-(由盘古议会暂定),上海代行者查获的灵魂奥术,以音乐之声侵蚀目标大脑,造成无后遗症的短暂性失忆效果,由于一次只能作用一个目标,因此泛用性并不高。

●闇烟调查小组:按照内阁命令,由上海分部临时成立的调查小队,入职要求评级为B-,负责进行日常闇烟的检测,东方明珠塔巨龙尸骸的观察报告,维护上海市的治安与稳定。该小组的指挥者为上海总管吕妍,以及代行者张晓丽。

●丹青休墨砚笔书:奥术评级C+,根据代行者韩欣留下的口供,疑似名为“纯芝”的灵魂所持有的固有奥术,其效果为在施术者的周围制造出小型结界,使目标陷入梦境中永远无法苏醒过来。由施术者进行解除后方可苏醒,但是会留下怀念梦境的心理暗示的副作用。由于并没有实质的使用案例,因此盘古议会无法评定其奥术威力,该词条的真实性解释权为盘古议会人类历史督查机关。

●公务奥术师补助政策:盘古议会公务奥术师补助政策,是在城镇奥术师基本保险制度的基础上,对公务奥术师实施的补充保障,主要用于补助奥术师在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失业保险、工伤保险和生育保险,及住房公积金中个人自付超过一定数额的部分;鉴于该政策处于起步初期,奥术师个人帐户积累较少,适当补助符合基本支付规定的公务费用,同时还会有住房补助以及公务房,价格区间在4500到6500元一平米。(注意,新一批补助房源位于嘉定区的浏河周边,距离市中心较远;请符合条件的盘古议会奥术师,尽快到各个行政区所在分部申请办理相关手续。)

●上海分部行政区分部规划法:由于上海属于超级城市,单一设立分部的话势必会造成管理困难等问题的出现,因此盘古议会内阁于2003年提出新政策。在上海的16个直辖区:黄浦区、徐汇区、长宁区、静安区、普陀区、虹口区、杨浦区、浦东新区、闵行区、宝山区、嘉定区、金山区、松江区、青浦区、奉贤区、崇明区分别设立分部,以维持上海的治安与发展,行政区分部隶属于上海分部,总管拥有绝对管理权。

通知:鉴于当前奥术师世界的局势,内阁急需各个地区分部调派代行者,同时内阁为了鸡杂红战力,准备放弃印度地区分部以及东南亚地区分部,集合所有力量防守东北亚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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