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八回到家里，从书架上找出一本破旧的图册。
图册的名字很通俗，叫做《世界车标大全》。
王小八知道了沈阿鱼开的车是大众。
然后王小八用还不是太会摆弄的手机上浏览器搜索了一下。
大众，甲壳虫！
王小八很奇怪，一辆汽车为什么要叫甲壳虫呢？
明明看起来很像村里老黄牛拉的粪里面的屎壳郎嘛。
往下拉了一下网页，照片上就是同一辆车。
指导价：17.88-25.58万。
这么贵？够买多少头牛的了？
排量：1.2T 1.4T。
啥意思？
油耗：5.6-5.7L。
这又是啥？
变速箱：双离合。
更不懂了。
王小八对汽车有点感兴趣起来，却也没有放弃思考如何制造一次完美的邂逅。
想了很久却也没有想出个好的方法。
王小八想得累了，闭上眼，脑袋里面闪现出一句话：
人间本不该令我欣喜的，但是你来了。
这是王小八在电视上看到过的一句话，觉得很适合于自己现在的心情。
默默念了一遍，发现有些矫情，索性起来又点了一根烟。
楼下传过来老张头的喊声：
小八，下来干活！
王小八下到一楼，发现楼下的院子里除了老张头之外，还有两个人。
一个高高瘦瘦，一个矮矮胖胖。
称好了一堆铜铁的重量之后，瘦高个神神秘秘小声问老张头：
有一批电缆你收吗？
老张头做了很多年的废品收购，看瘦高个藏着掖着的样子，心里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废弃的电缆还是收的，不过来路不明的我可不敢收，我这都是收了直接转手卖，我收了说不清楚的东西别人也不敢从我这里收，毕竟我这里做不了熔炼加工。
老张头话没有说得太明白，瘦高个却是听明白了，没有再继续说话。
矮胖子却是吆喝起来：
老头你有钱不赚，你不是个大傻子是个什么？
王小八不知道几人对话的意思，但是矮胖子的这句话却是让王小八怒从心起。
这个世界上对王小八好的人不多，恰好老张头就算是一个。
如果按照小说里男主人公的套路，这矮胖子怕是要吃亏了，王小八虽没有什么文化和见识，但是王小八也不是二愣子，没有做什么傻事，却也是将这两人多看了两眼。
两人走后，王小八问起老张头这件事，即便王小八不问，老张头也是要叮嘱王小八的。
电缆不是不能收，废弃电缆扒掉外面的皮，里面大多都是铜的，废弃之后回收利用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看这两人的样子肯定是从哪个工地偷来的新电缆，这种电缆如果我们收了，后面被人查到就不是麻烦的事了，他们属于盗窃，咱们属于销赃。
王小八好像懂了。
老张头却又加了一句：
做什么事一定要好好想想，咱们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不能为了点利益就卖了自己的良心，咱也惹不起这种麻烦。
王小八彻底懂了。
瘦高个和矮胖子选择天黑来卖东西，也消失在了外面的黑暗中。
废品收购点却一阵灯火明亮。
有的人走在阳光里，心里却总有黑暗。
有的人穿的黑素，却内心通明。
老张头看王小八如有所思的样子，内心稍感安慰。
......
老张头让王小八这一日出去收废品，去的地方是不远的一个小区。
小区名叫宋王庄社区，属于一个还建的社区，可能是以前这里还是村子的缘故，很多人还保留着村里人的习俗。
尤其是老头老太太们，别说不舍得扔掉废品，有时候无聊了还会去街上溜达捡点啥东西回来卖。
王小八趁着老张头不在，偷了机动三轮的钥匙，一溜烟就开跑了。
一般人走路骑车倒是都能进小区，倒是机动三轮这样的车子开不进去，因为小区有门禁杆，除非门卫放行。
好像每一个小区的门卫都是老头，这个小区也不例外。
老头倒也好说话，当门卫久了，这种收废品的车出入当然也见得多了。
王小八开着机动三轮在小区转了一圈，找到28号楼6单元，爬到了五层，东户。
之所以不坐电梯，是因为不会。
敲门，再敲门。
门开了。
眼熟？
这不是同轩诊所叫程程的女护士吗？
程程也认出了王小八。
十层和十一层中间的楼梯平台堆放着很多的废品。
拆开的快递箱子，成箱的啤酒瓶子，易拉罐，饮料瓶子，看起来也不少。
王小八从手里解开绳子，放到地上，先拆开一个箱子铺到地上，坐上去就开始拆其他箱子。
程程看王小八坐地上有些不忍，转身回到屋里拿了一个小板凳递给正忙活的王小八。
王小八抬抬头看了一下程程，说了一声谢谢。
这还是王小八第一次这么近看程程，发现这个直来直去的女孩长得也算好看。
程程或许也是无聊，也搬了个马扎坐在楼梯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王小八聊了起来。
你多大了？
快十五了。
你比我第一次见的时候干净了很多。
恩，以前脏是因为没有条件，有条件谁不想干净点？
也是。对了，你喜欢阿鱼？
王小八从电视上和书上看过一些类似的桥段，本以为自己碰到的时候也会像电视和书上说的一样扭扭捏捏或者惊慌否认。
可是没有。
王小八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很坦然点点头。
程程似乎也有点意外王小八的坦然，不觉间多了些兴趣。
我看出来了。
很明显吗？
有点。
阿鱼长得好看，对人温柔，很多人喜欢，不缺你一个。
猜到了。
想追她？
这倒也没想过，这方面我没经验。
不追你喜欢有什么劲？
追就能追上吗？
程程磕着瓜子又重新打量了一下王小八，然后摇摇头道：
好像没有什么可能。
王小八想起言情小说里一句话，扬起脖子看了一眼楼梯顶，然后摇摇头又低下，说了一句：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得到的。
王小八觉得自己很伟大，觉得这个时候自己的形象一定很深情，一定有一种很冷峻的酷。
可是程程却放肆地大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屁股下的马扎都一起跟着摇晃。
忽然咚的一声，程程就摔倒在地上，可是依旧在不住地笑，就差打滚了。
王小八不知道她为什么笑，愣愣地看着程程。
好不容易将情绪缓和下来，程程才捋顺了气。
我实在想不到你这人儿还挺幽默。
王小八不理解。
了解她？
王小八摇摇头。
行吧，今天你让我心情很好，我就给你说说阿鱼吧，让你这痴心小少男也别老望着了。
原来阿鱼不是鲶鱼的鱼，是渔夫的渔，真正的名字叫沈渔，如此再看，这名字就好听多了。
程程把沈渔的情况和王小八大体说了一下，再看看王小八，直白地问：
你觉得你俩有可能吗？
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的情况差不多，甚至有点像。
沈渔今年21岁。
我快15了，就差不到7岁。
沈渔170。
我175，这个好像不是什么问题，我还在长。
沈渔父亲开诊所。
我父亲开废品收购站，接下来还要大力发展二手的业务。
沈渔开甲壳虫。
我开机动三轮啊，虽说不是经常能开，但今天我就是开着过来的。
沈渔从小学习好，还是卫校的校花。
我小学学习也很好，按理说应该也能达到村草的水平。
沈渔会弹琴。
弹琴算什么？我会弹棉花。
沈渔会唱歌，而且很好听。
我昨天刚跟着电视学会了《最炫民族风》，也算是会唱歌了。
......
这一番窒息攻防让程程竟无话可说起来，不管程程想到沈渔的任何优点，王小八都能说出其自认为可以匹配的条件。
为了表明自己和沈渔的搭配，王小八又补了一句：
沈渔名字里有鱼的谐音，我名字里有王八，都活在水里。
......
两人唇枪舌战，最后败了的竟然是程程。
看着王小八认真的眼神，程程浑身涌出来一股无力感，无奈叹了一口去，道：
好吧，你赢了，阿渔配不上你。
王小八倒是摇摇头道：
也不是，总体来说还算般配，不能说谁更好一些。
程程气得回到屋里猛灌了一大杯凉水。
......
数完一算，一共是42块3毛钱的废品，给了42元。
下楼的时候不能再扛着这么多东西走楼梯了。
程程像看着外星人一样看着王小八，把王小八送到楼下，放下废品，又和王小八坐了一次电梯上楼，也算是教会了王小八用电梯。
王小八很感激，说道：
我应该谢谢你。
就因为教会你用电梯？
不仅仅如此，还有你让我了解了沈渔。
更因为我让你觉得你俩很般配？
这倒没有，我说过，喜欢也不一定在一起。
程程翻着白眼用手扶住脑袋。
看着王小八将收拾好的废品搬到他那媲美甲壳虫的座驾上，忽然心生一计问：
想知道阿渔电话微信吗？
想。
我告诉你？
一定有条件吧？
聪明！让你了解了阿渔也算是我帮了你，你该回报我才对，帮我一件事，事成后我把阿渔电话微信给你。
电话不能直接打，微信也不一定会接受的。
我来想办法让她接受就是。
一言为定。
世上总有巧合，巧的是王小八收废品收到了沈渔同事家。
巧的是困扰王小八的问题恰好由程程给了解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