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跳入大海,向李冰玉坠落的位置下潜。
他游得极快,没注意到怀里的婴儿不会闭气,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
林墨停了下来,又在绝望中看见了李冰玉。
他咬了咬牙,猛的将婴儿向水面推去,自己极速下潜。
水越深,越蓝,越冷,越看不清,林墨拼命游动,终于接近了李冰玉。
他看见她在对自己微笑,看见她张开嘴,仿佛在说些什么。
他的眼泪流在水里,没有人看见,没有鱼发现,他沉痛着,却发不出一声悲鸣,他拼命的伸出手,却怎么也够不到那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眼睛酸得厉害,身体已经超越极限,却仍旧无法抓住那个人。
李冰玉仿佛不是在下沉,她速度快得像是在往天上飞。
林墨眼见她就要消失,终于忍不住悲伤,张开嘴,海水涌入,比眼泪苦涩。
他撕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减少海水的浮力,赤条条的,像子宫里的婴儿一样,向李冰玉游去。
他感觉不到冷,但是周围越来越黑,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突然,他感觉一只手挽住了自己胳膊,他回头,却睁不开眼睛。
只觉得整个人在飞快的上浮,压力的迅速变化,让他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岸上的雷声蜂拥而至,轰隆隆如战车一般,势不可挡的闪电刹那间劈向张义凡,他整个人被雷击得站了起来,头发竖立,张开眼睛,双目赤红。
海风吹过他头上的发绳,细小的铃铛轻微的响着,张义凡仰天怒吼,流下一行血泪。
杜川从人群中走过来,轻声道:“带走,把另外两个人的尸体给我捞出来。还有那个跑掉的,带人去追。”
“是。”士兵发出整齐的声音。
杜川伸出手,将张义凡吸到跟前,一巴掌打晕过去,回头坐上了马车。
刚刚只是走了几步,他竟然觉得浑身冒汗,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扯开了高领华服,散发多余的热量。
“殿下,您的脖子,怎么在流血?”夏枯草大声喊道。
杜川心里一惊,拿过镜子一看,自己脖子上,那条细细的剑伤,竟然在不断往外渗血。
决明子惊慌的问道:“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杜川捂住脖子,恶狠狠的说:“这是泯灭的剑伤,我以为,我已经治好了。”
他伸出血淋淋手掌,看着发呆,想起八年前,他问灵引:“灵引姐姐,如果我也是魔兽,你会怎么对我。”
对方俯下身,擦了擦脸上溅到的鲜血,微笑着对他说:“小屁川放心,姐姐的剑很快,你不会有感觉的。”
年幼的他吓到整夜整夜失眠,知道六年前终于决定先下手为强,虽然占尽先机,依然被对方在脖子上划了一剑。
真是好狠的女人啊,还好自己先下手了。
杜川眼眶红红的,像一个委屈的孩子,过了一会儿,又自顾自痴痴的笑了起来,“灵引姐姐,你变弱了,是爱情让你变弱的吗?还好我,从来不会。”
他心里想着,笑出了眼泪。
突然有人进来,“报告,那女道士的尸体找到了。”
杜川竖好领子,眼含热泪,笑道:“是吗?”
他急冲冲领着人来查看,发现李冰玉果然气绝身亡,血液流干,身体一片苍白,他看着她略带笑容脸,害怕她会突然跳起来,对自己得意的喊道:“小屁川,想不到吧,我还没死,我来取你狗命了。”
然而那人静静的躺在地上,笑归笑,却老实得很。
她很爱干净的,杜川想着,吩咐道:“诛魔之战害死宫一白道长的驭魔师已经死了,立刻联系道盟和四国,我要向他们公布诛魔之战最后的秘密。”
他指着李冰玉说道:“把她放到水晶棺里,保存好尸体,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是她坑害了无数人,我要将她挂在白虎碑上,永世受人唾骂,以慰藉当年血战而死的亡灵。”
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托着一口华丽水晶棺,以及一个铁铸的牢笼,由北向南,往瑞国国度,白瑞城走去。
张义凡睁眼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绑满了铁索,他扭头,看见前面的水晶棺里,躺着一个眼熟的人影,他挣扎着站起来,看清那果真是李冰玉。
张义凡难以置信,大喊道:“师傅,师傅,你醒醒,李冰玉,李冰玉!”
他喊了数十声,旁边无知的士兵乐道:“喊什么喊,人都死了,要不是在水晶棺里,人都臭了,你再喊他也听不见咯。”
张义凡愤怒咆哮道:“你闭嘴。”
转头又朝着李冰玉跪下,哭着喊道:“李冰玉,你醒醒,你不是最牛逼了吗?你起来啊,我林大哥呢,乐儿呢,你都不要了吗?还有你刚生的小孩,名字你都没取,你就这样死了吗?我不相信,李冰玉,你个王八蛋,你起来啊,你起来啊。”
他喊着,声音逐渐嘶哑,渐渐的泣不成声。
前头跑来一个士兵,跟囚车的士兵聊了两句,张义凡的嘴就被堵上了。
他呜咽着,心里越来越狠,愤怒使他的体温上升,长时间缺水,他再次晕了过去。
远远用灵力探查的姬灵文也是泪流满面,望着浩浩荡荡的人群,他知道自己去了也是送死,可是,又无法眼睁睁看着张义凡去死,便一路跟着,也去了白瑞城。
在杜川的大部队后面,还有几艘巨轮,走的水路,也跟着前往白瑞城,里面零头的,是瑞国护国大将军刘怀安奇珍异宝,以供杜川需要。
而那在各种极端恶劣条件下的工作,大部分是由一些来历不明的犯人,奴隶,或者干脆就是在人口买卖的地方,买来的,他的部队里,不但有不要命的能人异士,还有博学的老学者,甚至还有,不知怎么沦陷到这种悲惨境地的修行者。
今天,刘怀安格外高兴,这次跟杜川去端国没弄到几个有用的人,却在回来的海上捡到一个身材极为魁梧的男子,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人已经在海上漂了七天了,这样好的水性,这样强壮的身躯,正好用在,他那个填了三千人都一无所获的北冥冷海。
那个男人,正是昏迷的林墨,他躺在船舱里,一个独臂独眼的老头,正在往他的嘴里灌一种黑色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