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进来的楮正良也有些蒙圈,指着墙角呜咽着挣扎的两个杜月新问楮知忆:“阿忆,这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人是百里司羽捆的,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事肯定跟楮知忆有关,看百里司羽的态度,说不准还是她一手她策划的。
楮知忆看了百里司羽一眼,百里司羽会意,低声道:“上下都有人看着,放心。”
他侧身站在楮知忆身后半步,说话时语音极轻,原本就温和的声音柔地似在被风吹过的湖面,一层层荡开了涟漪拂过耳畔软地要命。
楮知忆察觉不到半分绮丽,楮知妍的心却仿佛被一把无形刀狠狠切成了两半,汹涌地喷着血。
她卑躬屈膝都求而不得的人捧着一腔爱意送到楮知忆面前,她都不曾一顾。这是对百里司羽的羞辱,也是对她的羞辱。
楮知妍眼底闪过恨意,心底恨透了那两个不中用的死胖子,那天如果计划顺利进行,楮知忆早已死透了,哪里还轮得到她站在这里耀武扬威。
但,这不过一次!
她就不信楮知忆这么好命,处处都让她躲过了。
想到上次的事,楮知妍看向杜月新的眼神就不一样了。那次如果不是他多管闲事,楮知忆也早就死透了。
“阿爸,你看此人有何不同?”楮知忆走到其中一个杜月新面前,指着他仍然油光锃亮但已然凌/乱的头发问。
楮知忆的声音也带回了楮知妍的思绪,她下意识顺着楮知己忆的视线看去,并没有什么不同。
楮正良走到近前,被楮知忆指着的杜月新下意识别过头去,另一个却不以为然地看着他。但除了这点,形貌上,并无差别。楮正良摇了摇头:“并无不同。”
楮知忆道:“你不觉得这位杜月新的头比另一位的头要稍微大一些么?”
楮正良眯了眯眼,但到底还是不敢去摸杜月新的头,只有些迟疑道:“这么说……好像是。”
好像?!
楮知忆冷笑一声,揪住了杜月新的头发,那油亮的头发便离了头,同时一头卷发重重垂下,那一圈圈地大卷子在空中十分妖/娆地弹了两弹。
楮知忆抬手掐住了那人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与楮正良对视:“瞧清楚?”
清!楚!了!
楮正良踉跄往后退了一步,手指有些抖:“月兰,你,这怎么回事?你不是打网球去了么?”
楮知忆身上有伤,不宜用力,见他看清了,便松了手,退到一旁,低声道:“今天让你们跟来,就是让你有个应变之道。”
“应变,应变之道?”楮正良脑子徒然蒙了,“不是,阿忆这是怎么回事啊?你阿妈……”
楮知忆厉声打断他:“她不是我阿妈,我阿妈已经死了,正躺在青山坡上。”
“是是,月兰,月兰她……”楮正良现在故不得面子问题了,他掏出帕子擦了擦汗,问,“这事跟季田的事有关系吗?”
楮知忆在查伤害季田的凶手,昨晚她说今早凶手会出现,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形式出现。而且,凶手怎么能是杜月兰呢?
楮知忆,这个楮知忆!
楮正良一脑门的官司最后都落到楮知忆这三个字上,到底所有的祸事都是她弄出来的。
他怎么会生出一个这样多事的女儿啊!这是祁青青对他的报复,肯定是的。让他后半生不得安宁。
楮知忆一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在忧心什么,淡然道:“杜家兄妹谋害季田一案证据确凿,带回去就会受审。阿爸,可要早做决断!”
决断?!
对决断!
当务之急就是要跟杜月兰划清界线!
楮正良立刻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淡然道:“如果月兰真的杀人凶手,我断然不会包庇凶手的。”
楮知忆提醒道:“这事,也该让杜月新知道。到底他对阿爸你有举荐之恩。”
对,要是杜月新也跟这两人划清界线,那样他们两人就都保住了。
楮正良立刻会意,对楮知忆道:“阿忆,阿爸还得有差事,先走了。你身上有伤,照顾好自己。”
“阿爸,你去哪里?”楮知妍一把拉住楮正良,看着说不出话却满脸祈求的杜月兰道,“那是阿妈,你问都不问阿妈是不是冤枉了吗?”
刚刚楮知妍就想扑到杜月兰面前的,是百里司羽拦下了她。她不想在百里司羽面前再失态,方才一直克制着,就等着楮正良为杜月兰出头,没想到他竟然问都不问因由,直接就走。
楮正良斥道:“你大姐姐难道还会冤枉她吗?她做下的事,又不是这一桩。”
正是因为有阿灰的事,他才想都没想杜月兰可能是冤枉的。还心底给她补了个理由,只怕是季田发现了她这破事,才要杀人灭口。
楮知妍心底升起一股凉意,却不想让楮知忆看笑话,撑着几分精神想跟楮知忆一样抓/住楮正良的痛处,让他能为杜月兰说话。她就着楮知忆之前说的那番话提醒他道:“阿爸,舅舅是阿公唯一的儿子,舅舅要是出了什么事,外公怎么办?外公一定会怪你没有护着家人的。阿爸,一家人应该相互扶持啊。”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与楮知忆并无区别,也坦荡荡地提醒了楮正良,他就是靠着岳父提携上/位的穷书生,而且这事所有人都知道包括他的女儿们。
同样的话由不同的人说作用与意义都大不相同。
楮知忆本来与他关系不近,冷傲无比,眼下又自有能耐,针砭时弊戳他痛处亦解决痛楚。但楮知妍却是要依赖他的人,依赖他还轻视他,这让人如何能忍。
楮正良淡淡地抽回被楮知妍捧着的胳膊,淡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我不是小孩子了。”楮知妍深知求助无望,生出无比委屈,泪眼汪汪地指着楮知忆控诉,“她就比我大几个月,为什么她可以管?”
百里司羽终于看不下去,在一旁提醒道:“知忆是这个案子的主事人,由督军府和警察厅的手令。阿妍,不要胡闹。”
“我胡闹?你们为什么说我胡闹!”楮知妍失控地指着楮知忆的鼻子哭喊,“为什么没有人说她胡闹,为什么不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胡闹,什么要把家里弄得这以鸡犬不宁。为什么?为什么她一来就什么都变了?”
楮知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因为楮知妍无意间戳破她的目的而有半分慌张。
为什么要把家里弄得鸡犬不宁?
自然是要把明日的婚礼搞得热闹非凡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