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妹子急急问：“什么常识？”
“如果三发子弹连发，都射出，那么可以继续使用，但如果有一颗卡了膛，对不起了，这把枪就不能再打了，必须得将枪栓卸下来，用抹布沾油擦洗过，卡弹是因为枪机打了两发，喷出的火药将枪机与机壳之间的缝隙给填满了，枪机被卡住，缺乏必要的油滑，当然再无法击发，可你在这么急促的时间里是不可能卸下枪机擦油的，你也没带着枪油吧，所以这把枪就算有子弹，暂时也是废枪，明白了吧？”
尤妹子气急败坏，恼火道：“原来是把垃圾枪，可我的上司交给我时，为什么不多介绍点呢，还说什么是洋枪，新进的，分给我一把是对我的极大鼓励，洋枪也会卡弹，真他妈混帐透顶……”
“不是枪混帐，是你这个杀手不懂枪，太菜了，在我这种对枪精通的人面前，你还敢耀武扬威，真是不自量力呀。”
“难怪你明明说出我身上有枪，却一点不慌张，我也正纳闷呢，你不怕死吗，正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是知道这破枪是个摆设，空吓人，没个屁用了。”
“那当然，如果你这把枪是能打的，我还这么稳定吗，我又不是铁脑壳，敢跟子弹较量，我就算不怕死也没必要跟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杀手赌命呀。”
尤妹子慢慢后退，肖光捷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喝止：“站着，一动不要动，再动的话，我可不客气了。”
“那你来抓我呀，把我抓去好了，随你怎么处置，我什么都给你。”
尤妹子嘴上这么说，依然在慢慢地退。
那把长枪和短枪就在她后面不远处。
“等一下……”肖光捷想去阻止她，但晚了。
尤妹子将手中的小捷克向肖光捷砸来，肖光捷略一闪身躲过，只见尤妹子一下子扑在地上，伸手就去抓枪。
肖光捷一个鱼跃扑出去，抓住了她的脚。
但还是迟了点，尤妹子已经摸到长枪的枪托。
肖光捷正要来一个蛙扑，扑到她身上去，尤妹子却身子一骨碌，成了朝上，枪被她掉过来，对着肖光捷就要开枪。
砰！
枪响了，尤妹子却嚎叫了一声，胸前中了一枪。
肖光捷一惊，枪是从他后面打来的，是谁呢？
但他的注意力放在尤妹子身上，要压下她手中的长枪。
尤妹子的两腿却用力蹬着，抬起枪朝他斜上方开了一枪。
后面有个人也惨叫了一声。
肖光捷听出来是小纯的声音。
可是他顾不上回头去打量，而是将全身力量都压上去，扑在尤妹子身上，奋力跟尤妹子夺起枪来。
尤妹子尽管中了一枪却垂死挣扎，用枪托砸，用牙齿咬，完全一副以命相拼的泼妇手段，肖光捷怒火冲天，他本该早可以一掌击死对手，可是实在不忍心对这个胸口溢血的美人来一举重招。
迟疑间，有个人跌跌撞撞冲过来，举着手中的枪，朝着尤妹子脑门开了一枪。
尤妹子不动了。
随即开枪的人也慢慢倒下来。
肖光捷急忙转身，正好抱住了小纯。
叭嗒一下，小纯手里的枪掉落。
小纯耷拉脑袋，浑身无力。肖光捷抱着她，见她胸前也是血渍一片。
“小纯，小纯。”他呼唤她。
可是看起来小纯已经闭上眼睛，很难睁开，呼吸也是气若游丝。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肖光捷，嘴唇颤动，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小纯，你别急，我马上送你上医院。”肖光捷想抱起她。
但小纯却吃力地否定了，“不用了，哥，妹妹要走了，来生咱们再做兄妹，好吗？”
“别说傻话，我一定会救你的……”
“来不及了，哥，你到中翰来，是寻找大小姐的遗体，我现在告诉你，她在哪里……”
肖光捷脑中一亮，难道小纯知道黄妙琳尸体的下落吗？
这可是个重大突破的时刻。
肖光捷当然急于想得知这个信息，但看着小纯胸口汩汩渗出的血，还有她迅速变得惨白的脸色，他对她生命的担忧胜过一切，急忙制止她：“先别说话，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他背起小纯冲出钟楼，到了外面大路上，想叫一辆三轮车，可是恰好没有一辆车经过，连黄包车也没有。他一咬牙，背着小纯向医院奔去。
小纯靠在他背上，断断续续地唠叨着：“哥，不要去医院了，我知道我要走了，我死后，你把我送回老家去好吗，给我立一座碑，算你哥哥给我立的，你能答应吗？”
“别说话，马上要到了，我不会让你死的。”肖光捷满头大汗，跑得气喘吁吁。
终于到了福成医院，尽管这所医院的总体水平不咋的，但凭着就近送医原则，至少医生懂得给伤员止血，及时进行抢救。小纯的生命系于一线，抢救得越早越好。
医生一看是个重伤员，毫不犹豫地表示要立刻动手术。
小纯被推进了手术室，肖光捷在外面等着。
心头无限煎熬，也对自己深深自责，在那个尤妹子面前，他还是太自信了，不，是自傲了，总以为她成了笼中鱼，猫爪下的老鼠，也料到她身上还有一把手枪没扔下来，但自以为那把枪已经打不响，哪里料到她还是要作最后一搏，拼命去捡地上的枪。
如果他在她跳下来时就将她扑倒，拍伤他的胳膊，让她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就不会造成那么巨大的后果了。
如果小纯死了，那是为他而死，他要对她的死负责！
小纯必须活下来，然后才谈得上向他交代有关黄妙琳遗体的去向问题。
等啊等，肖光捷在走廊里坐立不安，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本是个有相当定力的人，即使面临生死考验关头也很少失态，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可是又不能冲进手术室去，再急也得等啊，可一个手术怎么那么慢，好像一天都要过去了。
终于医生出来了。肖光捷迎上前急问道：“怎么样大夫？”
医生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哥哥。”
“那么她说的几句话，就是要对你说的。”
“她说的话？她说什么了？”
“断断续续的，先叫两声哥，再说，施，兵，奇。”
“施兵奇？”
“对，这三个字，反复地念了好几遍。”
肖光捷急了：“快带我去，我要亲自听她说。”
医生连忙伸手一拦：“不行啊，她现在已经昏迷过去了。”
肖光捷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小纯受了重伤，她在半醒半晕之间吐露的每一个字，都有着无比重要的价值，有可能是她内心隐藏的最大秘密，这些话清醒之时是对谁也不会说的，关键时刻他不在她身边，无法亲自听她诉说。
现在只能听医生的转述，而医生是极可能转差的，一来可能没听着实，二来理解不准，所以医生提到她讲了三个字，有可能不完全是。
小纯都先叫着哥，然后一字一停地讲出几个字来，肖光捷最担心她要向他倾诉内心最隐秘的感情，那是只有说给他听的心声。
“医生，我一定要去看看她。”肖光捷提出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