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冼问怎么啦？
肖光捷说将尸体翻过来看看吧，刚才不是提到尸体外表有伤痕吗，但正面好像没有，说到的伤痕是在背面吧。
这话提醒了兰兴虎，就叫法医翻过尸体。
果然，尸体背部大有乾坤，整个背部显出一片血色，此时已经凝结成几近棕色了。
不等法医提出见解，老冼率先发表看法：“这应当是尸斑吧？”
三个法医也一致认为是尸斑，说他们研究过了，不像是外力碰撞所致。
兰兴虎对法医们不满：“刚才你们不是还说，尸体好像遭受过外力的碰撞，怎么现在就改了口，说成尸斑了？”
肖光捷点点头说：“说得对，这的确是尸斑，但你们再仔细看看，尸体表面会不会另有痕迹？”
六个人六双眼睛在尸体背部表面来来回回搜索，眼镜率先发现状况。“看，好像有些小红点，颜色比较深。”
确实，那些棕色的尸斑已经显得淡了，而浅棕里还散布着一些零碎的小斑点。
只是这些斑点很微小，大一点的也不过如芝麻，小的只有针眼般，不细心看就容易错过了。
兰兴虎有些迟疑地问：“这些斑点属于尸斑中的颗粒吧，不是独/立的。”
意思是小斑点属于尸斑中的小粒子，正常的情况，没什么特别的。现在轮到他认为正常，不是被击打或碰撞出来的。
老冼仔细辨别了一会，有点吃不准，咂巴着嘴说：“尸斑都是片状的，如果说有斑点，那会更密集，也比较匀称，可这些小斑点散布得没规则。”
他们数了数，一共检视出大约十一个。
兰兴虎和老冼都把目光对着肖光捷。
肖光捷明白他们的意思，要看他是怎么认为的。
那么这些斑点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肖光捷其实也搞不清斑点是尸斑的一部分，还是另有原因，他是希望能辨别出来，只能问法医有什么看法。
眼镜想了想说：“会不会这是死者生前得的荨麻症留下的？”
兰兴虎立刻说有可能，这些斑点跟荨麻症似乎有些像，当然可能症状不是很厉害，或者已经接近痊愈，所以颗料比较少。
老冼皱着眉头思考一会，说不像荨麻症，因为荨麻症的斑点应该是凸起的，但这些斑点是平的。
反正也拿不出结论，肖光捷就说还是解剖吧，看看脏腑有没有问题。
法医解剖起尸体来倒挺娴熟，三个人配合默契，毕竟解剖是手上功夫，而要找出相应的问题来才是难点。
可以说肖光捷他们全程参与了整个尸检过程，但法医好像没什么明显的发现，到底死者是溺水才死还是死了入水，他们看不出来，毕竟那个时候法医学还不发达，都是洋人在领先着，眼镜他们的知识和经验相当有限，名为省厅法医却只能作些简单的判断。
肖光捷却自有见地，他拿钳子翻看一下死者的肺，并要求法医将肺再解剖一下。
做完这一切，肖光捷和老冼还有兰兴虎回到办公室。
三个人一边吸烟一边讨论。
兰兴虎急急地问老冼：“师傅，你看这是个凶杀案呢，还是淹死的小事件？”
老冼指了指肖光捷：“现在我们应该听小肖的，他肯定比你我更有眼力，还是小肖说吧。”
肖光捷一般在没有确切证据时不会先下结论，不喜欢先入为主，但这次他居然脱口而出：“不是溺水而死，应该是被人杀了。”
老冼和兰兴虎都问为什么。
肖光捷说很简单，如果是溺水的话死者气管里会有淤泥，肺里也会充满气沫，但死者的肺里没有水沫，气管里没有淤泥，嘴鼻里虽有些泥质却只能说明浸水后泥水曾灌进去过，没有进入气管，更没有进入肺部，说明是死后入水，没有呼吸形态。
老冼说道：“这一点倒可以确定，死者是死后入水的，但怎么证明他是被害的呢？有没有可能是自己死亡，又不知怎么入水的呢？”
“既然已经确定死者是葛跳峰，我虽然不认识他，但就是为了追踪他和廖阿玫才来省城的，我认为有两点信息，一是葛跳峰确实是和廖阿玫私奔的，是带着廖阿玫来省城的，既然葛跳峰的叔叔咬定侄子是被廖阿玫杀了，那么葛老板的话总有他的道理，可能葛跳峰真被廖阿玫杀了，至于杀的原因另当别论，二是葛跳峰不是被廖阿玫所杀，而是被别的人所杀，这种可能性也存在。除了这两点，如果葛跳峰是自己死亡再入水，可能性就不太大，毕竟在省城有他叔叔，他和廖阿玫来省城不是流浪的，他得了病也不是没钱治，要死也会死在叔叔家或医院吧，死后却泡在六曲河里，总有点不切实际。”
“你认为被廖阿玫所杀的可能性大吗？”老冼问。
“那倒不好确定，要找到充分的证据才行。”
兰兴虎一拍桌子：“那就当成凶杀案来查，先查廖阿玫吧。”
廖阿玫是第一嫌疑人，当然得先查她。但她在哪里呢？
“还是先去烟馆，找葛老板了解一下吧。”肖光捷说。
三个人就前往烟馆，见到了葛老板。
葛老板四十多岁，微胖的身材，光秃秃的头顶，显示他的生活挺滋润，吃喝无忧，平时来烟馆的各式人等，他精于应付，一双小眼睛显示出为人处世的圆滑。
一见兰兴虎带着两个人来了，他立刻招呼他们先上炕，一边抽烟一边说话。
兰兴虎连忙板起脸呵斥：“什么话，我是侦缉科长，怎么会抽大烟呢，我师傅和这位肖侦探也不抽，别把我们当烟鬼！”
老冼却笑呵呵地抽出腰带上的烟竿准备装旱烟丝，葛老板连忙将他们引到里面房间，拿出香烟招待。
兰兴虎说道：“早上你对我说，你侄子是被他姘头给杀的，现在我们找你详细谈谈。”
葛老板点头哈腰几下，转眼就呜咽起来，用手抹着眼泪，悲戚说道：“我知道兰科长一定会给我侄儿作主的，他死得好惨，被那个狐狸精搞死了，尸体都沉在了河里，我就这么一个侄子，现在他死了我真恨不得扒那个狐狸精的皮！”
老冼看着肖光捷说：“小肖，还是你来问吧，你从中翰追踪而来，需要什么线索你才最清楚。”
兰兴虎也不打岔了，和老冼一起当旁听员。
肖光捷却摆摆手：“中翰的事放在后面再说，现在我想先问问葛老板，你侄子葛跳峰从中翰来省城，你是什么时候接待他的？”
“三天前了。”
日期对的。
“葛跳峰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两个人，就是跟那个狐狸精，我一看见他带来这么个女人，就觉得不好，这小子肯定上当了，这女人是什么货呀……”
“他们直接来了你这里，那你当天是留他们在你们家住的吗？”
葛老板一撇嘴，愤愤摇头：“我才不会留他俩住下，如果他带来的是个年轻女孩，那我肯定让他们住的，因为年轻女孩才是他应该找的对象，我这个当叔的还有责任帮他把婚事办好，可这混球带来的却是个老太婆，简直是败坏家风，我我……”
肖光捷打断葛老板的激愤，“你不允许他们住在你家，把他们赶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