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瑾颜回头淡淡地看了莫士钊一眼,知晓他是在为珞洵考虑退路,但司徒瑾颜此时并不想袖手旁观。
“本宫不怕牵连,本宫只是实话实说,秉公处理。”司徒瑾颜泰然回道。
这时,一直久久未发言的顾钦南也忍不住挪步到她身旁,压低着声音对她说道:“瑾颜,这种事不是你一介女流能管得了的,不要和厉王殿下做对,让他搜吧。”
顾钦南言语中的搜,自然指的是御史台。
“不可能!”司徒瑾颜当即将他的话回斥,凛冽的目光赫然从顾钦南转到了赫珉宇拓身上,“如果本宫强烈要求莫通判一案重审,那么御史大人就不存在什么伙同贪污的嫌疑,厉王殿下自然也就没有权力搜查御史府邸。”
“看来皇嫂是决意要和本王做对了?”赫珉宇拓沉着声音说道。
司徒瑾颜神情坚毅,已然将答案默认。
赫珉宇拓目光阴森地看了她半响,嘴角却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最后悠悠地说道:“好啊,我皇兄果然娶了一位好良娣,既然皇嫂这么喜欢掺合闲事,本王也不能罔顾太子宫的面子不是?今日就且放过御史府一次,皇嫂记得早些请得父皇重审的圣旨哦,否则,莫通判可没多少时间等了。”
说罢,赫珉宇拓便扬了扬手,院中侍卫领意后,纷纷收戟转身歩调一致地望御史府外退去,而他也在一阵仰天大笑过后,身姿悠然地拂袖而去。
不久,院内本是人头济济顿时空荡了不少,除了还在原地犹疑的顾钦南和挽臂其后的司徒茉微,厉王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莫士钊快步走近司徒瑾颜面前,一双老眸泛着盈盈感激又略带焦虑,“娘娘,家兄的罪名已经定案,只要厉王不松口,皇上是不可能答应您重审的。”
司徒瑾颜当然知道皇上不可能重审此案,她刚才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延长时间,寻找别的办法阻止厉王而已。
但是,她不能把这点告诉莫士钊,更不能告诉莫潼。
“放心吧,御史大人,本宫回去会与太子殿下想出解决方法的。”司徒瑾颜故作轻松地宽慰道。
闻此,莫士钊与莫潼等人的眼里才生出了一丝欣慰,纷纷朝着司徒瑾颜作下一揖,“多谢良娣娘娘。”
司徒瑾颜赶忙将他们请起,暗念赫珉宇拓此番特意前来捉脏,定是有些蹊跷,便又小声地对莫士钊说道:“为防万一,御史大人您还是快带些人把府里的房间都搜一遍吧,真若有什么被陷害的脏物才好及时销毁。”
“是是是……”莫士钊完全认可地点着头,回头便与御史夫人吆喝着下人进行搜索了。
司徒瑾颜缓缓转身,正在想着此事该如何解决时,一抬眸却无意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顾钦南,想起刚才与莫士钊交代的话,顿时心中升起了一股忧虑。
“你无须担心,此事与我无关,我只是刚好路过这里,进来看看罢了。”顾钦南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连忙解释道。
司徒瑾颜将司徒茉微手里拽着的一条珍珠红帕看一眼,顾钦南应该没有说谎,过两天就是他们的喜日了,他们今天应该正是在采办婚庆物品,恰逢看到厉王带兵进了御史府,才无意进来凑个热闹的……
“顾少爷,恭喜你就要成亲了。”
身旁忽地响起一个柔弱的声音,司徒瑾颜闻声回头,只见莫语嫣满眼忧伤,嘴角却还牵强地挂出一抹微笑。
“谢谢。”顾钦南显然是没看懂她的心意,平淡地回完一声后,便欲离去。
“我可以和你单独聊两句吗?”莫语嫣见状,脚下步子不由地向前踌躇了两步,面上略泛焦急。
顾钦南徐徐回身,疑惑地看着她,身旁的司徒茉微已然觉察不妙了,当即神色锐利地瞪向莫语嫣。
“就说几句话……”莫语嫣再次祈求道,眼里除了顾钦南,根本容纳不下任何人,更别说司徒茉微满脸不友好的警告了。
司徒瑾颜只为这段感情感到一阵悲哀,目光无意落到顾钦南身上时,却见他正犹豫的看着自己?
她不禁微微一惑,顾钦南却在与她四目相对时,默默地收回了视线。微微点了点头,顾钦南便逶下司徒茉微,与莫语嫣转身去了不远处的园圃里。
司徒瑾颜看着两人相对相望的身影,顾钦南负手而立,莫语嫣手端于腹,说话声极细,殊不知在谈些什么。
“四姐。”司徒茉微忽然摇曳着身姿走前司徒瑾颜身旁,唇角一弯,露出一抹极不和善的笑意。
司徒瑾颜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不予理会,正要回头向莫潼走去,却听身后不识相的的声音仍在响起。
“咱们好歹也是姐妹,如今妹妹就要嫁进顾家做第一夫人了,难道姐姐连一句祝福都这么吝啬吗?”司徒茉微语气娇媚地说道。
司徒瑾颜闻声回头,还未开口,司徒茉微便又是惬意一笑,“还是说,姐姐还在记恨此事,不愿成全妹妹?”
司徒瑾颜极其厌恶她伪善的面孔,但这些话换作从前可能会令她愤怒无比,如今经历过许多曲折洗涤后,她的心却早已冰凉如水了。
“如果你认为用这个话题还能刺激到我的话,那你就太小看我了。”司徒瑾颜面无表情地回道。
司徒茉微的脸上明显一愣,但很快就表示怀疑地眯了眯眼,“既然姐姐并未生我的气,那为何次次见到我都躲闪不及呢?”
司徒瑾颜不觉讥蔑一笑,“我不追究此事,并不代表我就认可你,你虽然是我庶妹,抢我良缘我也可以不记恨你,但我请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招惹我,你做你的第一夫人,我既不干涉,也不想过问,懂?”
她真的不愿次次见到司徒茉微都要被追着咬一口,今日索性把话都交代清楚,双方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日子得过且过。
“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妹妹自然也不会揪着此事不放,只愿姐姐方才的话都是肺腑之言,今后就莫要单独约见妹妹的未婚夫了。”司徒茉微的奚弄的语气蓦然厉了几分,眼神也在投向司徒瑾颜时多了一丝挑衅。
“你跟踪我?”司徒瑾颜稍稍不悦地的蹙起眉。
“不是跟踪你,是南哥哥。”司徒茉微挑了挑眉,特意用远处顾钦南听不见的音量回道:“他最近对我的态度很不一样,但却时时在关心你的去向,上回你被禁相府,他甚至冒着被厉王爷处死的危险也要把你救出!叫我如何相信你对他没有感觉了?”
司徒瑾颜闻言心中微惊,她确实想不通顾钦南为什么要救她,而那件事过后她也从未问过顾钦南是如何交待的,因为她知道厉王和司徒政耀再怎么愤怒,都不可能会断了顾家这条生财之路,所以当看到大家都相安无事时,她便作罢了。
“不管你相不相信,如今要和他成亲的都是你了不是吗。”司徒瑾颜语气平静地回道。
只见司徒茉微未语默认,既不屑、又得意地昂首一笑。
司徒瑾颜没了心情与她周旋,便在这时将忧虑的目光投向莫语嫣,心念道:傻丫头,就算你纡尊嫁给顾钦南了又怎样呢,做不了正妻你如何都不是司徒茉微的对手……
等等!
司徒瑾颜恍然一顿!正妻?
心中一虑,她顿时如梦初醒地睁大了眼睛!如果莫语嫣真成了顾钦南的正妻,那么顾家与莫家就是联姻亲家,厉王又如何敢与顾家作对!?
再者,司徒茉微若是成了第一夫人的话,那就只会增长相府的势力,届时的司徒政耀联合厉王才真正的是树大根深,滋蔓难图了!
想及此,她显然被自己大胆的想法震惊到了,只是,唯一值得疑虑的就是,以如今四海安平的局势,她又该如何使顾钦南心甘情愿地放弃相府,从而迎娶莫语嫣呢?
她不由地再次看了眼不远处交谈的两人,心中徘徊不定,蓦然升起了一个不耻的想法。
“姐姐在想什么呢?”司徒茉微故作疑惑的声音继续在面前响起。
司徒瑾颜回了回神,将她打量了一眼后,故意示了示不远处的莫语嫣与顾钦南,“想他们在聊些什么。”
没曾想,司徒茉微不仅一下明了她的意,听后还表现得丝毫不在意,用嗤之以鼻的语气回道:“呵!能聊什么,普天下这么多仰慕南哥哥的女人,难道我都要一一对付么?”
她故意在提到“对付”两字时略微加重了些语气,眸光锐利地看了司徒瑾颜一眼。
只可惜,司徒瑾颜单单只是侧了侧眼角,根本对她的挑衅不屑一顾。
未久,远处交谈的莫语嫣却发生了异常的情绪变化,也不知顾钦南对她说了些什么,只见莫语嫣突然一手捂脸,双肩不停抽搐着,不时还传出丝丝哭泣声。
司徒瑾颜暗觉不对劲,连忙与莫潼一齐赶了过去。同时面露愉悦的司徒茉微也随了过来凑热闹。
“怎么了语嫣?”莫潼担忧地问道。
莫语嫣直接就趴在了莫潼肩膀上,在莫潼不停拍抚下,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
这种时候,司徒瑾颜会忍不住把疑惑且责怪的目光望向顾钦南,但顾钦南淡漠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是何神情,只是轻声地对莫语嫣道了一句“对不起。”
随之便要与司徒茉微转身离去。
司徒瑾颜单凭这三个字就应该能猜到莫语嫣对他说了些什么,望着顾钦南绝情离去的背影,她替莫语嫣感到的悲凉如潮水般奔涌而至,但同时,她的心中也在煎熬犹豫着。
有些决定,或许不是对的,但她非这么做不可……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