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瑾颜将她的闪躲漠然看了一眼,带着疑虑进到了醉花楼内。
拥嚷的杂闹声充斥耳畔,青楼满座皆是不堪入目的风 流画面,司徒瑾颜作为一个女子走进此等烟花场所,自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时,已有一个装扮妖艳的中年妇人朝她扭臀而来,本是不悦的神色突然在瞧见司徒瑾颜面容时,顿时反转成惊喜,“呦!姑娘这是打哪来的啊?要不要到我们醉花楼来试试?银票绝对赚到你手软......”
“放肆!”
不待司徒瑾颜犯怒,白眉已经持剑走前,迎头将老鸨一声怒斥!
老鸨似乎挺敬畏白眉的,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忙转脸赔罪道:“小的多嘴,白姑娘你们请自便吧,我先去招呼客人啦......”
说完,老鸨便扭曳着婀娜身姿,大大咧咧地跑去别桌卖弄了。
司徒瑾颜意味深长地看了白眉一眼,身后的白眉当即授了意,赶紧将头低下。而正当此时,二楼某间厢房处,赫然走出了一干人等,为首的其中一位,正是所有人再熟悉不过的珞洵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林大人若是办好了,本王定少不了好处。”
“殿下客气了......”
......
一行人相互寒暄着下得楼来,言语中所谓的林大人更是左拥右搂,与一群冶叶倡条打情骂俏,好不低俗。
才下梯间,司徒瑾颜就看见珞洵已经发现了自己,对方的脸上当下一顿,僵直的身子杵在了原地。
实在觉得这地方让人有些难为情,司徒瑾颜转身便朝门外走去。不久,珞洵已经追了上来,从后将她的手腕连忙拉住。
“瑾颜,你听我解释,我来这里是谈公事的。”珞洵一双黝黑的瞳孔里隐隐泛着焦急。
司徒瑾颜却是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在青楼里谈公事。”
这种借口倒是有些滑稽。
珞洵面泛无奈,显然也听出来了司徒瑾颜话里的讥讽,但仍旧解释了一句,“只有这样才能拿住姓林的。”
司徒瑾眼耐人寻味地浅浅一笑,也未再多余回话了。
其实对于司徒瑾眼来说,在这种地方看见珞洵倒不是愠怒,而是感到丝丝诧异。她知道珞洵纨绔不羁,但没曾想他竟还会来此秦楼楚馆!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走来一名艳丽女子,像是也从醉花楼出来的模样,步子直奔珞洵而来。
“殿下,您的扇子落房中了。”烟花女子将手中精致的折扇递至珞洵面前。
珞洵随手将扇子接过,“回去吧。”
淡淡地说完,珞洵的目光却自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司徒瑾颜。
烟花女子显然表现得有些委屈,但当目光与司徒瑾颜对视上时,却由微诧逐渐变成了恣厉。
随之愤然地转身离去。
“你出宫来做什么?”珞洵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司徒瑾颜这才忆起了自己寻他的目的,微微垂眸,佯装很淡定地回道:“有些日子没见奶奶了,我想明天搬回相府住几天。”
话一出口,对面沉默了片刻。尔后才轻声道:“月满十五就是归宁的日子了,只差三天而已。”
“你到时候来接我就行。”司徒瑾颜连忙抬眸望向他,生怕被拒。
珞洵的眼里倘着一丝复杂的色彩,与司徒瑾颜对视了半响后,总算是点下了头,“你才嫁入皇宫,想念家人也属实常,今晚你便回宫收拾一下衣物吧,明早我会让白眉同你一齐回去。”
司徒瑾颜将将地应了声嗯,实则心中却有些担心白眉随她回家会不会被识破意图。看珞洵的样子,应该是对她突然要求回家有了防备,她若再拒绝白眉的随行,铁定会惹起怀疑的。
一来,她是不愿因为晓昭的事而欠下珞洵的人情,二来,她是不愿借助太子宫的势力,以免被人说长论短。
想及此,司徒瑾颜只好作了罢,先走一步是一步了。
“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宫吧。”珞洵温和地说道,随即便要拉上司徒瑾颜的手腕。
却被司徒瑾颜敏感地往后一退,十分巧妙地避开了珞洵的手。
“臣妾自己回去就好了。”她看了一眼珞洵眼里的隐隐不悦,说罢,转身涌入了人潮人海之中。
临上马车了,她无意间地一回望,却见百米外的珞洵,仍将深幽的目光投向自己,她仅仅是看了一眼,未多停留,立即钻进了车内。
外面,马蹄声渐渐踏起,汀兰深深的抱怨也随之传来。
“娘娘,这殿下也太不像话了,居然来此烟花场所厮混!之前汀兰还觉得他对您有多体贴,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与顾家少爷全然是一丘之貉!”
“好了,汀兰,我们别谈论他了。”司徒瑾颜把她即将洛洛不绝的不满打断,待外面安静下来后,她疲倦地靠在了轿子上。
其实她能理性地分清楚她与珞洵之间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就算珞洵去了什么地方也与她没有任何关联。但她却没有办法感性地去接受一个出入烟尘之所的男人再来触碰自己,那样只会让她觉得肮脏。
尽管这一切与她真的没有任何干系......
翌日。旭阳方起,笼罩在皇城之上的雾霭很快就被蒸发在了空气里,逐渐扩散的炽热遍袭了宫廷每一个角落。
汀兰轻轻拭了一把额头薄汗,间歇时,一口气将司徒瑾颜的衣服包裹搁上了马车之内。
司徒瑾颜淡然转身,朝着负手而立在宫门口的珞洵欠了个身后,便由着汀兰扶进了马车里。
不管怎么说,宫中妃嫔能够出宫已非易事,司徒瑾颜在怎么不喜珞洵,总归还是该感谢他的大度的。
思及此,她在马车缓慢起步时,不由地半掀轿帘,目送珞洵渐行渐远的身影,而对方也在望见她时,步子稍稍向前踌躇了一下,眸子里深凝变成了七彩流光。
她放下轿帘,安心随着马车的移动奔向宫门而去。
轿子里,是白眉与她正对而坐。
“娘娘……”白眉的脸上泛着丝丝犹豫。
司徒瑾颜将她看了一眼,“怎么了?”
“殿下昨日…真是为了公事的……”白眉细声解释道。
司徒瑾颜却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容,索性一问:“是为何公事?”
“是……”白眉正要脱口,可眉头一锁,顿时又迟疑了起来,“殿下说此事娘娘还是别知道的为好。”
司徒瑾颜讥讽一笑,忍不住调侃:“你连话都说不清楚,还想着为你家主子洗清黑白?”
“殿下他……”
白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司徒瑾颜扬起的手打断。
“不用多说了,殿下去哪或者想去哪都与我无关,你们安心伺候好殿下就行了。”
她不想听这些多余的解释,珞洵若真的在乎她,又岂会事事瞒着她?若对方真的有难言之隐,她处若旁人也未尝不好。
见状,白眉也总算安静了下来。
沉默了半个时辰之后,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逐渐缓了下来,外面随即传来汀兰的唤声,“娘娘,我们到了。”
“嗯。”她轻声应道,才掀轿帘,眼前的模样却让她眼眶一热。
只见绣彩斑斓的府邸前,赫珉禄月与几位姨娘已经带领着诸多下人在等候了,瞧见司徒瑾颜从马车下来的一瞬间,老太太当即喜逐颜开,扶拐便要上前。
“参见良娣娘娘。”众人俯身齐唤道。
司徒瑾颜忙跑前将赫珉禄月扶起,“奶奶快请起!这样真是折煞瑾颜了!”
赫珉禄月虽然弯了腰,但她见到司徒瑾颜时却是眸光流转,欣然无比。
“如今不一样了,你是太子良娣,臣妇们见礼都是应该的。”赫珉禄月慈祥地说道。
话音才落,一旁的萧二娘就忙跟着参附道:“可不是可不是,如今咱们家颜儿已经是太子良娣了,迄今还是太子第一个妃嫔呢!”
“娘亲抬举了。”司徒瑾颜温婉垂眸回以一笑,平静的脸上却从未将萧二娘放进过眼里。
“好了好了,进屋说吧。”赫珉禄月招呼道,拉着司徒瑾颜的手便朝府内走去。
身后跟着提着包袱的汀兰与白眉,司徒瑾颜朝人群中巡视了一眼,唯独没发现司徒政耀和楚氏两人,她心中或许知晓原因,但却要故意一问。
“奶奶,怎么不见父亲与母亲?”
赫珉禄月由司徒瑾颜搀扶着,边走边回道:“哦,你父亲上朝了还未归来,你母亲身子不舒适,便没有一齐来迎接你,你不会怪罪吧。”
司徒瑾颜意味深长地一笑,“自然不会,母亲身子要紧,回头我让汀兰给她送些补药过去。”
赫珉禄月不觉其意,会心笑道:“你有这份心就好了。”
一行人谈声说笑,已经入得堂间,不时便有丫鬟备来茶水点心,连一向尊处的萧二娘居然也屈躬亲自给司徒瑾颜倒茶。
司徒瑾颜看着她谄媚的模样,佯装无视,继续与赫敏禄月聊着话。
萧二娘倒也乐得其在,自行在旁侧的位置上坐下,硬生生要将话语挤进二人的谈话中,“昨日太子宫的人来通禀说良娣要回来住几天,起初我还不信呢,瞧那宫里锦衣玉食又有奴婢好生伺候着的生活,良娣就这么出宫回娘家住,不是徒惹了他人口舌嘛?”
萧二娘讪笑着说道。言语中是在维护双方面子不假,可话一出口,徒惹了赫珉禄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