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瑾颜望了望太子宫安静敞开的宫门,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虑了片刻,她终是坚毅地提裙走了进去。
刚进宫门,守在广阳殿外的碧莲就急忙跑了过来,司徒瑾颜正要询问她门口轿撵是谁之时,却见碧莲满眼忌惮地回望了望身后殿堂,慌忙地把她拉在了一旁廊道上,用柱子微微遮住身躯。
“娘娘你可算回来了,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来了!”碧莲揪着一张小脸颤声道。
“什么?”司徒瑾颜心中蓦然一惊,不安地蹙起了眉头。
“兰姑娘替您隐瞒出宫实情,皇后娘娘正在前殿发火呢,您还是先不要进去了,现在广阳殿里全是凤仪宫的人,皇后正等着将您兴师问罪呢!”碧莲又急忙交代道。
可司徒瑾颜却倏地担心起了汀兰,以皇后的手段,汀兰在她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此番她私自出宫被皇后捏住了把柄,还不新仇旧恨一起算?
思及此,司徒瑾颜再没了耐心等待,连忙转身就朝广阳殿奔去。
“诶!娘娘……”
身后仍传来碧莲焦急的呼唤声,司徒瑾颜未有理会,登时已经进到了大殿之内。
突然闯入的凌乱脚步声与大殿内的寂静幡然成了对比,一进门,只见大殿中央侧躺着一个瘦小的身子,周遭是一群神态严厉的宫娥太监们,衬得地上的人儿如此孤独无助。
“汀兰!”
司徒瑾颜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谁,连忙跑前将地上的人圈在怀里。而当看见怀中人血迹斑斑的容颜时,她的心着实“咯噔”跳空了一瞬,待反应过来已是温润了眼眶。
“娘娘……”汀兰发出虚弱的呼唤声,脸上有几道被鞭伤的痕迹,说话时,嘴角又涌出一丝血渍。
司徒瑾颜还来不及心疼,低头,又看见她的手也已是十指青肿,明显是被人施过夹棍!
见此,司徒瑾颜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当即抬起清寒的目光,咬牙切齿地望向高椅上艳妆华服的女人。
“良娣你好大的胆子呀,擅自离宫,目无法纪,还串通宫婢欺瞒本后,你想本宫治你个什么罪呢?”温皇后从上投来轻蔑的一眼,红唇在一闭一合只见,传出一句不太温和的讥讽。
“都说国母当以仁德服众,皇后娘娘要降罪直接冲着臣妾来就是,何苦为难一个小小婢女?”司徒瑾颜斥道,硬是没让眼角代表柔弱的泪珠掉落。
“呵!为难?”温皇后嗤声一笑,眼睛里充满了不屑一顾,“良娣你糊涂了吧?本宫才是这后庭的主人,勿说她区区一个宫婢,就连你也是在本宫的掌管以内,本宫处置自己的属下有错?这叫为难?”
温皇后无比得意地大笑出声,欺辱的言语犹如尖锐的刀子剜入司徒瑾颜的心间,让她愤恨地握紧了拳头,连指甲嵌进肉里了也不自知。
“娘娘……”怀里再次传来汀兰赢弱的声音,司徒瑾颜忙低下头去查看,却见汀兰无力地冲她摇了摇头,“不要…和皇后…顶撞……”
司徒瑾颜看着她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面容,眸子里的冰冷瞬间化作了无以为力的歉疚与心痛,正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通禀。
“皇后娘娘,惠妃来了。”禀话的太监是皇后的人,话音才落,司徒若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司徒瑾颜呢!”
她急切地唤了一声,司徒瑾颜应声回望,将她匆忙的身影看了一眼,未有多理,又担忧地看向怀里的汀兰。
“原来姐姐也在这,妹妹在此有礼了。”司徒若愚稍稍缓了缓思绪,走到司徒瑾颜身旁朝座上的皇后欠了欠身。
“本宫听闻良娣私自出宫,此番是特意过来整顿风气的。”温皇后唇动齿不动地说道。
“私自出宫?”司徒若愚传出略显讶异的声音,但司徒瑾颜分明听到的更多是幸灾乐祸。
只是奇怪司徒若愚此次却并没有火上浇油,而是在稍稍一顿过后,幽幽对皇后说道:“恐怕姐姐这次要被迫住手了,贵妃娘娘旧毒复发,良娣还不能有事。”
闻言,温皇后与司徒瑾颜都同是微微一惊,双双把目光都落在了司徒若愚身上。
“贵妃旧毒复发?惠妃,你莫不是为了救你妹妹才这么说的吧?”温皇后嘴角微扬,说时有意无意地往司徒瑾颜瞟来一眼。
“姐姐您说这话就有失偏颇了,我大姐是与您有些小恩怨,可妹妹我还是分得清是非黑白的,规矩当前该是怎样就是怎样,我怎么可能因为偏袒异母之妹就和姐姐闹不和呢?实在是妹妹刚从承安宫出来,皇上的旨意不好违背啊。”
司徒若愚阴阳怪气的语气拿捏得甚好,虽然那边是贵妃,可司徒瑾颜还是觉得司徒若愚其实是尊重皇后的,这点与她姐姐不太一样。
“妹妹把皇上都搬出来了,看来本宫不放人也不行了。”温皇后的语气平坦,没有半分被威胁后的不悦感。
司徒瑾颜觉得这有些不寻常,果不其然,只听温皇后又道:“不过,本宫也随妹妹一起去趟承安宫吧,一来是探望贵妃妹妹的病情,二来也是想问问皇上,给贵妃治病固然重要,可这擅自离宫的罪又该怎么治!”
说罢,温皇后赫然起身。
司徒瑾颜抬起清冷的眸子与她对视,心中明白温皇后是因为婉嫔一事才对自己存有怨恨,此番她若有意为难,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身的,珞洵又身在宫外,司徒瑾颜倒不是怕温皇后,也不是计较前嫌不愿去救贵妃,只是明白自己一旦落入了皇后手中,汀兰就再没人照料了……
“慢着!”思及此,司徒瑾颜立马扬手把即将扶她起来的宫婢示停,然后对着一脸不悦的司徒若愚说道:“要我去救贵妃可以,但你首先要让我救汀兰。”
“不可能!”司徒若愚立马斩钉截铁地否决,“你为了一个贱婢耽误了贵妃娘娘的千金之躯怎么办?你现在必须跟我去承安宫!”
司徒若愚直接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然而对此压迫,司徒瑾颜却表现得丝毫不以为然。
“那惠妃娘娘就另请高明吧。”正好,她也不愿救司徒毓秀这样的势力小人,而且看司徒若愚还有心思与皇后周旋的模样,贵妃体内的毒气应该也复发得也是很严重。
“你!”司徒若愚被气得膛目结舌,上方的温皇后却像看戏一般悠闲,在嘴角挂着丝丝笑意。
实在不得已,司徒若愚只好咬牙切齿地做出了妥协,“好,本宫让太医来救她可以了吧!那边可是皇上,你不要乱耍性子,先跟我救贵妃要紧!”
司徒瑾颜听着这话也有些许道理,毕竟皇上不易得罪,虑了虑,她只好冲外喊道:“碧莲!”
随即从门外进来了畏手畏脚的碧莲,跪下在她身旁,“娘娘。”
“照顾好汀兰。”认真地交代完,司徒瑾颜便把汀兰交到了碧莲手中,随即在汀兰泪不可止的担忧中起了身,毅然出了广阳殿。
司徒若愚与温皇后都随之跟出,碍于时间的原因,司徒瑾颜也是与她们一齐乘轿来到的承安宫,彼时,承安宫外已经站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侍从侍卫,巷里还停了一个明黄色的轿撵,由几名御林军森严守着。
司徒瑾颜顺势进到贵妃的寝殿,一如上回那般,粉色纱帐里躺着一个身形玲珑的女子,赫珉祯奕面色沉重地在榻边来回踱步,唯独此次没有跪成一列的御医。
“参见皇上。”
“臣妾见过皇上。”
三人纷纷欠了欠身,赫珉祯奕闻声望来,却单单将目光落在了司徒瑾颜身上。
“良娣,你快来看看贵妃,今早她今早突然晕眩,许太医说她是旧毒复发,朕不想浪费时间,便直接让惠妃去把你请来了。”赫珉祯奕说道。
听时,司徒瑾颜已经走到了贵妃榻边,轻轻挽起纱帐,先给贵妃把起了脉。
贵妃的面色还不算太差,除了脸色稍微白了一些,嘴唇有些青紫,与平常也没多大相差,脉象说明,她体内确是残有余毒,但是并没有很严重。
“皇上别担心,贵妃娘娘身子弱,上回中的毒还未完全排出体外,病情出现些小反复乃属时常,待臣妾开些解毒的药出来后,按时喝下调理数月即可完全康复。”司徒瑾颜检查一通后,淡然回眸对赫珉祯奕说道。
听闻,赫珉祯奕轻轻松了口气,随之满意地点下了头,“有劳良娣了。”
司徒瑾颜连忙起身表示不敢当,接着命人备来纸笔,快速默下了一列药方,交到了斐烟的手里,转身,她正要给赫珉祯奕交代,温皇后却在这时突然走前。
“皇上,臣妾有事禀奏。”温皇后说道,嘴角扬着得意的浅笑。
赫珉祯奕回头看了看她,在一旁贵妃椅上坐了下来,“何事?”
“太子良娣擅自出宫,用意不轨,臣妾本来时要将她定罪的,但恰逢皇上宣召,这下正好,不如就让皇上来亲自处决。”温皇后讪笑着地对赫珉祯奕说道,徐徐回身,阴冷而又愉悦地朝司徒瑾颜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