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留城之外多是小镇,在往外边可就有段荒路了。
苏剑千与陆良已经出行一个半个月了,多亏那一锭金子,二人节俭一些,现在还有着一大笔钱,可这行程倒是慢了许多。
苏剑千犹记得陆良几天前弄了张南域的地图,眉飞色舞的领着苏剑千朝深山走去,胸有成竹的说道:”走这条道,到下一个村镇起码快三天,我们也就少挨饿了。”
如果说二人乘坐马车前往的话,三天都不到便可以到达下一个城镇,说不定路上还有客栈留宿,可这样用掉的银子也会变多,陆良一路从中域苦行过来,吃点苦自然没感觉到什么,而身为修者的苏剑千比之陆良更甚,好几次休息都是陆良提出的。
不过每次陆良提出要歇息,苏剑千都要求再走一段路才休息。
陆良倒是会耍小聪明,每次感觉自己还有些体力,就说自己不行了,这样再走一段路也无妨。重复三次后,苏剑千再也没有要求陆良在喊苦叫累时多行一段路。
夜幕将至,前方山顶上的云彩由紫变蓝,二人正行到群山深处,四周都是树,满地都是杂草。
领路的陆良突然感到一阵阴寒,搓着手道:“白天天气不错啊,怎地刚到晚上这风就吹得凉了?”
“陆兄。”苏剑千叫停领路的陆良:“这地方,有些阴湿,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陆良看了看天色,道:“可是,天就要黑了呀。”
“不行,得继续赶路,这地方说不定有什么妖邪之物,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苏剑千摇了摇头,坚持赶路的想法。
陆良只得打起火把,慢慢的往前探,嘀咕道:“该死,怎么越来越冷了。”跟在后边的苏剑千谨慎了起来。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领路的陆良叫道:“苏公子,你看!”
苏剑千顺着陆良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有户人家亮着灯。
“我们去求宿吧。”陆良兴奋的说道。
两人打着火把前去,到了光源处。
苏剑千缓步紧跟于陆良后边,眉头紧锁。
“公子,快点!”陆良快步走在前边,不停的催着苏剑千。
“陆良,慢点。”苏剑千突然向前,拉住陆良,低沉的说道。警惕的看着四周。
“呀~”茅屋里的房门打开,一个身着麻衣的老太婆,干枯的左手持着白蜡烛紧张的看向苏剑千两人。“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啊?”
陆良见是个老婆婆,就想吹嘘一下苏剑千,让老婆婆好生招待他们。“我公子是......”
“在下从留广城而来,因家父托我带信给他老友,与家仆第一次出门,多贪了些路程,迷失在这森林里了,还望老婆婆通融通融,借宿一宿。”苏剑千打断陆良的说话,拱手向老婆婆说道。
“哦~哦~这样啊,进来吧。”老婆婆迟缓的说着,扶着门缓步走进去。苏剑千与陆良跟随其后。
“诶?这茅屋看起来挺大,进来后又感觉不是那么宽敞了......”陆良进屋后张望着四周。
“陆良!”苏剑千不满的看向陆良,希望他能少说些话。
“屋内东西多,自然会觉得小了。”老婆婆这是幽幽的说道,语气死气沉沉的。苏剑千望眼看去,都是灯笼架子,还有一些糊好的灯笼上用毛笔写着大大“奠”字。
“吓到你们了吧,老婆子我也就能做这些东西谋生了。今晚你们就在这里歇息吧。”老婆子领着两人到左边的小隔间里,里面就席着一堆稻草,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委屈你们了。”
“不会的,谢过老婆婆了。”苏剑千又行了一个礼,“不知这里,距青石镇还有多远?”
“青石镇啊?向东面走上半天路程,就到了。你们早些休息,明天再赶路吧。”那老婆子放下半支蜡烛,掩上门便离去了。
“公子......”陆良感觉到屋子里的透骨寒冷,一把拉住苏剑千的手臂。也难怪,在这正回暖的春天,突然感到刺骨冰冷,不免让人疑惑。
“嘘!”苏剑千对陆良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拿起地上的白蜡烛,照亮稻草附近,发现那一席稻草旁散落的香灰。
又查看稻草上,几处地方有着湿粘,散发着恶臭。苏剑千拉住陆良,低声说道,“今晚不要出去,就待在我身边,来。”说完苏剑千便领着陆良到离稻草较远的墙角坐下,靠在墙上。
陆良没有多问,放下行李,也靠在墙上入眠。
苏剑千闭上眼睛,想着刚才的种种信息。此地湿气重,四面环山,阴云缭绕,实乃背阳之地,在这里居住......
刚才的稻草,停尸的地方,尸油漏出,停了挺久。苏剑千眉头紧皱,不由感觉到恶心。
这老婆子......炼尸!
茅屋的某个房间内,老婆子正梳理着一个男尸的头发,一脸疼爱的看着男尸,“儿啊!今晚你忍忍?我看那两人不像坏人,我们少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啊!”
男尸嘴唇蠕了蠕,露出森森白牙,嘶哑低吼了两声,不停挣扎着。那老婆子急忙掐了几个法决,男尸才渐渐安定下来。掐完法决后,那老婆子猛的咳了两下,掩嘴的手上沾满了黑色的血迹,随意擦了擦,拿着蜡烛,走向旁边的床,一吹蜡烛,房间内陷入死寂。
天剑宗,五峰伫立,除了承剑峰峰主,其他山峰的峰主都是天剑宗的长老。
相比其他四峰,藏剑峰到像是一座尚未开荒的山峰,虽有曲折小道通向那幽幽山林,一路上也是杂草丛生。
刘冉虽贵为一宗之主,却一步一印的行走在这羊肠小道上,两旁杂草上的露珠轻抹在了他的袍角。这在南域跺跺脚,都惹得天地震撼的男人也染了这藏剑峰的俗尘。
刘冉的师父曾授道于他:尊老。
无论对方修为高低,地位如何,长者为大,理应得到晚辈的尊敬。几百年过去了,能让他以长辈之礼相待之人,寥寥无几,反倒他成为了年轻一辈眼中的“老不死”。
而自他舍弃小家,拜入天剑宗开始,藏剑宗峰主道无极,便是他的长辈之一,直至今日,他身为一宗之主,拜访道无极时,仍不敢少了一分晚辈之礼。
“道老。”刘冉行至小茅屋门前,轻声叫道。
看那小茅屋虽敞开着门,刘冉仍伫立在外等待回应。
只听茅屋内传来道老的回应:“进来吧。”
得了回应,刘冉才动身进入屋内。
屋内之景与屋外一般,只算得上凡人所居,一席,一椅,一桌。道无极坐在席子上身上衣裳虽不华贵,但一身整洁,戴冠别髻,波澜不惊。
再观这间有着不少修补痕迹的茅屋,倒是有了“惟吾德馨”的感觉。
刘冉微屈身子,拱手作礼:“道老。”
道老呵呵笑道:“你到是和你师父一般知礼,剑千那孩子,吃了不少苦头,才学得礼数。”
“道老,我今来是有事相询。”刘冉说道。
道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再点了点头。
刘冉一怔,随即恍然大悟:“道老果真神机妙算,我虽为天剑宗宗主,可未曾在天剑宗载史记载中发现这玄算之术,倒是......”刘冉欲说出口即停下。
“哈哈哈,宗主莫不是认为这是中域玄机阁的那些小伎俩?非也非也,此术是老夫早年自研而出,倒是教过两个徒弟,可有一个也是早逝于世。”道老摆摆手说道。
刘冉见道无极没有隐瞒的样子,到也没有追问下去,只不过哀叹大道无情罢了。
“既然如此,晚辈告退。”刘冉行了个礼,转身出了茅屋,步行下山。
人生在世,所为难违大势所趋,所藏难逃天命所定。
兰苍季虽被废了修为,本以凡人之身藏之传家宝剑已少去很多麻烦。多年来天剑宗暗中保护,除掉对宝剑心怀不轨之人已不下十几,到最后却因道老一己之言,对兰苍季袖手旁观,导致悲剧发生,纵使齐慕清在五峰会谈上拔剑相向,也改变不了此般结局。
“唉。”刘冉轻叹一声,继续行走在下山的路上,任他想破脑袋,在与道老打交道的七百多年中,也未曾发现道老竟会玄算之术,就算是他师父,也不曾提起,这藏剑峰,藏得太深了。
第一问,道老可会那玄算之术?
第二问,道老与中域玄机阁有何瓜葛?
第三问,兰苍季必须死吗?
刘冉一步一步行走在这条曲折的下山路上,心道:这就是剑千下山的路吗?
夜色浓郁,夜空中只有寥寥几颗明星闪烁。
陆良从梦中迷迷糊糊的醒来,感觉到一阵尿意,两眼湿粘的他,半眯着眼睛摸索着墙,缓步走出去。
陆良来到茅屋后边的一颗树旁,解开腰间裤带就开始放水。
才尿到一半,陆良逐渐清醒,想起自己还在这阴森的鬼地方,背后不禁有些阴凉。陆良转身看去,什么都没有,松了口气,继续尿。
尿完赶紧回去!
“铃铃!”
恩?什么声音?
“铃铃铃!”
锁链的声音?
陆良抽起裤子,挑了离回房最近的路小跑回去。
在跑过一个窗子时,在窗子里传出锁链的声音,声音更大了!
陆良不禁向窗子瞟了一眼。
只见窗子透着一张脸,冷漠的看着自己。
是那老婆子!而她后边有一张桌子,桌子上用铁链绑着一年轻男人,侧着脸看向自己,露出森森的两颗白牙,正不停的挣扎。
噔!我的娘呀!
陆良大张嘴巴,却什么也叫不出来,一阵酸意笼罩他的脚,但他还是意识的跑向有苏剑千的房间,不过,速度慢了许多。
“呃......呃......救命啊!”陆良在眼泪崩涌而出的时候,终于带着哭腔叫出声来。
“砰!”房间木板被撞飞,一个身影冲了出来,站到陆良身前。不是苏剑千,而是那年轻的男子。
月光撒在男子脸上,死白中透着阴暗。
“大...大哥,你脸真白。嘿嘿......”陆良哭丧的笑,似乎是想讨好眼前的人。
“哎呀,你好生休息天亮就走啊!啊~你出来干什么啊。”房间里也钻出一人,正是老婆子,此时她扶着板房,已满脸泪痕,哽咽的哭丧道。
眼见年轻男子张开嘴巴,狠狠的向陆良吸了一口气,一脸满意,又吐出污浊的黑气,喷了陆良一脸。眼睛血红,伸出带着深紫色的指甲就要向陆良抓去!
“不...不要。”
“砰!”只见年轻男子被房子拐角冲出的苏剑千一脚踢飞。老婆子本闭上的眼睛睁开,发现自己的儿子被踢飞,张大了嘴巴。
“你中毒了?叫你不要离开我太远的!”苏剑千一看陆良的脸,发现嘴唇上的污紫,紧皱眉头的说道。
“有...有救吗?”
“休伤我儿!”苏剑千还没来得及回答陆良的话便被声音引得抬头看去。老婆子便用她那颤巍的手生疏的掐了个法诀,只见四周湿沉的土地里爬出成堆的尸体。
被苏剑千踢飞的男尸也摇摇晃晃的站起,再看向苏剑千他们,眼中血芒亮起,用嘶哑的声音低沉的嘶吼。
陆良看见如此阵仗,瞪大了眼睛,抓紧了苏剑千的手,声音颤巍叫道:“啊啊!好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