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就给你一个说悄悄话的机会!”刘楚玉显然高兴不已,竟然当着刘峻的面,用力捏了冯溪的屁股一下,然后鬼精灵般扭着纤细的身体大刺刺的离去。
刘峻红着脸,看着冯溪,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冯溪看了看外面,忽然手里出现一个字条,他塞进刘峻手中后,低声道:“麻烦大人转告令妹,南朝此时正值内乱,我想趁机在南朝安插一定的人马进来,让她速速安排一些得力的人过来与我汇合!我会趁着在山阴公主府的这段时间,好好的摸清南朝的底细,为日后不论时北魏也好,柔然也罢的南进,提供最得力的襄助!
“可是你……”刘峻看着他这满身伤痕,实在是不忍心让他继续留在此处受辱。
“无妨,我以后尽量顺着她些,便会少些皮肉之苦。”说完,他的脸也不自觉地红了些,对一个大男人说这些闺房秘事也真真算是让他无法开口。
刘峻也略略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最后只好叹气道:“也好吧,那我即可启程,会代城与陛下回禀此事。只不过,冯兄,有一事,我需与你确实问清:你日后效忠的,到底是北魏,还是柔然?”
冯溪淡然一笑,答:“乐儿选什么,我便选什么。”
“好!”刘峻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与他道别后,拂袖离去。
而冯溪则摸了摸自己肩上被碰到的伤口,脸微微皱了皱,找了一件衣服便随便穿了上去……乐儿,哥哥知道你小时候受了太多苦,此时知道你找到了自己的良人,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会助你在北魏好好的活下去……
北魏冀州与代城边界的一个小镇内,冯乐儿与青儿、李奕一行三人入住到一家看起来略好些的客栈内。一路车马奔波,几个人都很是累了,青儿服侍冯乐儿洗漱后,二人正准备就寝,就听到外面响起敲门声。
青儿开门,看见李奕已经洗漱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衣衫站在门外。青儿起初因天黑没看清,还以为是拓跋濬来了,吓得她差点直接跪下。待她看清后,没好气瞥了他一眼,道:“这黑天半夜的,想吓死儿呀!说吧,什么事?!”
“我想找乐儿姐。”李奕背着手,红着脸道。
“贵人娘娘已经躺下了,有什么话你明日再说不行吗?!”说实话,青儿一直觉得这个李奕很碍事,似乎就是因为他,才让陛下和娘娘分开的……
“青儿,让他进来吧!”冯乐儿缓缓坐起,披上披风,下床。
青儿一跺脚,出了屋子,留下冯乐儿和李奕在屋内。
“乐儿…姐。”李奕红着脸,走到冯乐儿的面前,手背在后面,嗫嚅着,不知所措。
冯乐儿的眼看了看他的身后,似乎也了解了一些,笑道:“你有什么要给我?”
李奕低下头,红着脸,手从身后慢慢拿出,一个红色的极为精致的盒子露了出来。
冯乐儿缓缓接过来,看着盒子,打开,却原来是昨日的那个红玉玉钗!只是那红钗被擦拭的极为清亮,连上面的陈年陈垢也被细细地擦掉,如今这一看,竟然如同新的一般!
冯乐儿细细看着这玉钗,眉心微蹙了一下后,又轻轻放了进去。她看着李奕,嘴唇轻启了一下,然后道:“李奕,抱歉,这个,我不能收。”
李奕的脸倏地白了一层,从冯乐儿手上将盒子接过来,脸色尴尬:“我只是觉得这枚簪子适合你,没有别的意思。更何况,你不也给了我一枚扳指嘛?”
冯乐儿板了板脸,道:“我不喜带首饰,你把这个留给自己将来喜欢的女孩吧。”
李奕眉心倏地蹙起,一激动,口无遮拦道:“你知道我喜欢的只有你!你是存心要让我难受是麼?!”
冯乐儿的情绪也被带动了起来,她的目光紧紧看着李奕激动的眸底,一字一句道:“可是,我喜欢的,不是你。如果我之前有任何让你误会的地方,我可以道歉, 你,也可以,走!”
“不!我不走!乐儿,哪怕你分给我一点点的爱都不可以吗?又或者你给我一点点的希望,告诉我,未来的某一天,你会对我有所不同!”他激动着双手抓住她的纤弱的肩,最后,竟直接将她带入怀里!
冯乐儿一惊,急忙挣扎,不想他竟如同一个八爪鱼一般,根本扯都扯不下来!
最后还是青儿闯了进来,硬生生地将他扒拉下来,最后给赶了出去!
第二天醒来,李奕便不见了。冯乐儿也不找他,带着青儿便直接上了马车往西郊行宫而去!
一路上依旧是饿殍遍野。快到行宫时,马车路过一个村落,村落内早已没什么人了,只有几个老人和孩子在苟延残喘的活着。冯乐儿下来给他们一些食物和水,又让青儿给她们留了一些银两。一行三人正准备再上马车前行,忽然听到一阵阵木鱼声。瞬间,没落的村落中仿佛拂过一缕春风一般,一群孩子疯了一般的从自己的屋子里冲了出去!统一向一个方向跑去!
冯乐儿迟疑着停了下来,看向孩子们跑去的方向,那破落的道路口,一个一身轻裟加身,淡然素静的影子出现。
他依旧是极瘦的样子,全身上下素净地只有一身轻裟一个木鱼,却引来无数的孩子围着他,有的,还跪在地上冲他磕头!
“昙耀法师。”冯乐儿双手合十,毕恭毕敬。
“冯贵人。”昙耀同样双手合十回礼。
二人同时放下手,看着对方。尤其是昙耀法师竟然主动伸出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民房,道:“在下等贵人已久,不妨与贫僧一同饮一壶茶水,如何?!”
冯乐儿嘴角微微一笑,轻轻点头,道:“却之不恭。”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农户的廊前,简朴的茶几和蒲团,跪坐下。
农妇似乎与昙耀法师颇熟,很快端来一壶茶水后,便急匆匆退下,仿佛生怕打扰了昙耀法师的清净一般。
待农妇下去,冯乐儿便要拿起水壶给昙耀斟茶,不想,冯乐儿的手刚碰到水壶把手,昙耀便按住水壶盖,轻声道:“我来。”
冯乐儿面色一赧,手轻轻的缩回,由着昙耀端起茶壶给自己涮杯,斟茶,动作轻缓而优雅,倒茶的动作更是有一番幽酩之感。
很快,茶水倒满,昙耀端起她的那杯茶递到她面前,微笑着道:“这是我第一次给女施主倒茶,却是我最想倒的一次。”
昙耀这样说便让冯乐儿更加不好意思了,两颊都忍不住的微微红了起来。
她轻轻接过茶水,放到嘴边,虽然茶水很苦,可喝到嘴里却有种甘之若饴的感觉。
“贵人喝完感觉如何?”昙耀嘴角微微上弧,细狭的眼角也微微的挑起,眼眸中跳跃着星星点点的看不起的如星星般的晶亮。
“很好喝,虽然很苦,但是喝起来却感觉微微发甜。”冯乐儿据实说。
昙耀点点头,问:“那贵人可知,是为何?”
冯乐儿沉思了一阵,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是因为’心’。”昙耀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笑,却让人感觉无比的肃穆、认真。
“心?!”冯乐儿疑惑看他,一双大而亮的眸此刻更是光彩动人。
昙耀笑着看向冯乐儿越来越无法忽视的突出的容貌,点了点头,道:“没错,正是心。心乃万善万恶之源,也是世间百态之轴心。在贵人喝茶之前,昙耀主动为您斟茶,对于贵人来说,昙耀为您斟茶是否是一件很意外又受宠若惊的事情?”
冯乐儿点了点头,没想到昙耀法师的话竟然直戳她的心底深处。
“正是,正是因为有了之前的这样的心态,所以贵人喝到的茶,不论是甜的、苦的、咸的,还是酸的,都会有满足的感觉。”说完,他自己也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摇了摇头,道,“此茶太苦。”
“法师的意思是?”冯乐儿忽然意识到昙耀法师绝对不是单纯的说茶那么简单。
说到此处,昙耀的脸色渐渐肃穆了起来,他缓缓站起,看着农户外面的一片狼藉之色,消瘦的身躯在目光下竟发出如金子般耀眼的光。
“品茶之心如斯,那民心何许?贵人,一路走来,可曾想过?”
冯乐儿也缓缓站起身,慢慢踱到他的身侧,看着外面,神色忧虑道:“没错,此事也正是乐儿这几日一直烦扰的问题。北魏内乱初定,且几十年的战争已经让百姓苦不堪言,民无所耕,商无所商,到处都是流民,饿殍遍野,瘟疫横行。这样糟糕的世道,百姓如何是好?!”
昙耀缓缓回身,看着冯乐儿的神色也不一样了,带着一丝丝的欣赏之意,也带着一丝丝的钦佩之感。
“贵人懂得体察民情,设身处地的为百姓着想,实在难得!那,贵人可有主意?”
冯乐儿摇了摇头,叹气道:“如今贵族门阀占领朝廷大半江山,且根深蒂固,陛下一人之力难以与众人对抗!加上连绵不断的叛乱,陛下此时早已应对不暇……如何解决流民,如何将百姓从这些贵族门阀的盘剥中解救出来,实在是不容易……”
“如果昙耀有更好的办法,贵人可愿意一听?!”
冯乐儿认真看他,郑重点头,道:“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