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被玉玲珑半拖半拽着出了御花宫。
紫玉宫在西边,但是玉玲珑却拽着心儿往西北角而去,心儿犯疑,玉玲珑却在这时转首。
心儿更是心冷,看玉玲珑冰冷的眼神,似是在示探她,真是好险,看来玉玲珑对她的新身份还是很怀疑。
“听闻晴公主说玉公外嫁已有十多年,想必此时回朝是来探亲的吧?”心儿借与玉玲珑闲扯的当儿,思索要如何应对。
万一今天她心生歹计,要灭了她,那就惨了。
如果玉玲珑同她一样,只是普通女子,她也不会如此担忧,但是从她扣她手腕的力道来看,她真的会功夫,而且就像两个傻儿子说的,她功夫还不弱,这下惨了。
心儿出宫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到南书房听课去了,殿内的宫女太监只知道她出来,却不知道她去哪。
最惨的是她出来的时候很早,天才蒙蒙亮,一路走来并没看到其他宫人,这下要是让玉玲珑整死了,只怕同死个耗子般,惨啊。
“是啊,本宫当年被送到番邦和亲,半年多前番王逝,唉,本宫一生坎坷,没你们姐妹福气大。”玉玲珑似是哀怨又似感慨的叹道。
“公主贵为公主怎么会没福气呢。”心儿囧道。
“晴儿未同你说起么?本宫并非皇室子女,在本宫幼时,父兄战死沙场,先皇怜我年幼,带入宫中收为义女。”玉玲珑似乎陷入了自己的记忆拉着心儿的手渐渐松开了,但是她悲愤的情绪也同时流露了出来。
心儿并未说话,她知道玉玲珑一定还会继续说下去,似她这般心机深沉之人,平日里肯定没有朋友,将所有的话都埋在心里,如今有机会一说,自然不说完不会停口的。果然:
“初入宫那年我才六岁,对于宫中的一切很是惶恐,整整一年我未曾与任何人说话,直至次年,当时年方三岁的皇上,主动找我说话,拉着我一块玩耍……”
“初入宫那年我才六岁,对于宫中的一切很是惶恐,整整一年我未曾与任何人说话,直至次年,当时年方三岁的皇上,主动找我说话,拉着我一块玩耍……”心儿细观察玉玲珑,此时她一脸甜蜜,一副少女怀春的梦幻神情。
心儿虽然不喜欢玉玲珑这个人,但是随着她的描述,她竟然有点同情她。想当初她爸妈出事后,她何尝没有那种世界毁灭的感觉,好在那时她已经二十好几,完全能独立了,可是玉玲珑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她真得能体会到玉玲珑的彷徨与惊恐。
“在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在心里暗自发誓,将来我一定要报答皇上,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与皇上之间暗生情愫,当时在宫中,只要有皇上的地方,就能看到我的影子,宫中所有的人皆在想,我将来肯定会嫁与皇上,就连我自己也是那么以为的,我不在乎是否会成为皇后,我只是想永远与皇上在一起……”玉玲珑说着脸上仇恨更甚,眼中的杀气也更甚。
让心儿最担心的是,原来从这西南角到紫玉宫,竟然有捷径,而且是无人知晓的捷径,眼看紫玉宫就在前方,心儿再无心听故事,只恨立即长出翅膀飞走。
“那公主后来为何未嫁皇上呢?”见玉玲珑看来,无话可说的心儿只得随口问道。
“嫁,我想嫁,可是老妖婆竟然棒打鸳鸯,硬是要我去和番。”玉玲珑双手攥的死紧,心儿那只在玉玲珑手中刚得以喘息的玉手,就那么倒霉的成了气筒。
心儿感觉到玉玲珑那尖长的指甲隐进了她的手心,那种尖锐的刺痛让心儿差点破口大骂。
“可是皇上不该,在远嫁之前,我曾找过皇上,求他要了我,求他去向皇上求情,但是他竟然拒绝了,原本我想即使不能嫁他,最起码也要将清白的身子给他,可是他竟然拒绝了,我都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了,他都将我按在床上了,可是……”玉玲珑在踏入紫玉宫后终于哭出了声。
在紫玉宫的门关上的刹那,心儿的心也‘咚’的一下沉了下去。
“你知道晴儿为何恨我吗?”玉玲珑拉着心儿在椅上坐下,侧首朝心儿冷笑道。
心儿本能的摇首。
“那晚我去找皇上的时候,她正巧看见了,当时我被皇上拒绝,心中气愤,在羞极而去的时候与她撞个正着,我当时将所有的委屈与愤怒都发泄在她身上,不但骂了她,而且还对她拳脚相加。”玉玲珑眼中尽是得意的笑。
可以想见一直压抑多年的委屈在突然间暴发会是多么恐怖,想必当时晴儿被揍得很惨。
“晴儿的母亲,当晚就带着女儿找先皇告状,只是她可是老妖婆的眼中钉,老妖婆一句话,她们也只能当哑巴,哈哈……也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权势对女人的重要。”玉玲珑放肆的笑道。
“你也是逼不得已。”心儿以低姿态轻道。
“逼不得已。你错了,我可以安静的委屈的生活,但是我不愿意,我要成为有权势的女人,我要所有人都跪在我面前。”玉玲珑倾城的容颜慢慢变狰狞,心儿没来由的一阵心寒。
“你这么想有些偏激了,其实权势并不代表一切。”心儿试图劝服玉玲珑道。
“那是因为你是贱民。你可知道这些年我在番邦是怎么过的?”玉玲珑松开心儿的手,一脚踹向心儿。
“你……”心儿捂腹痛道。
“别那样看着我,我会以为是你那个贱人姐姐,我会忍不住想杀你的。”玉玲珑阴冷的笑道。
“你,公主嫉妒我姐姐。”心儿忍痛站起身,朝玉玲珑笑道。
“嫉妒,没错,我是嫉妒她,但是我更恨她,她竟然为皇上生了那么多贱种,我恨她,她长得没我美,性格更没有好,凭什么可以独享皇宠,我恨她自以为是,恨她,恨好,恨她……”玉玲珑失控的咆哮。
听着玉玲珑的话,看着她扭曲的容颜,心儿一阵婉惜。
“你为何不言语?”玉玲珑仇视的瞪着心儿。
“你希望听我说什么?夸你?贬你?还是向你一样仇恨所有幸福的人?”心儿朝玉玲珑摇首轻问。
“你不想知道你姐姐为何会死吗?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在番邦做到万人之上的吗?”玉玲珑有些得意的笑道。
“不想知道,我姐姐是自杀的,而你如果真的做到了万人之上,那就不会如此狼狈的回朝了。”心儿一脸平静道。
“叭。”玉玲珑一掌掴向心儿。
心儿看到她伸手过来,想躲的,可是没想到她竟出奇的快,未能躲过。
“这一巴掌是惩罚你对本宫的不敬。”玉玲珑说着又托起了心儿的脸,“你真的不是慧妃吗?怎么我越看越想呢?”
“那是因为公主心中的鬼。”虽然脸部火辣辣的痛,但是心儿却未伸手去捂,老实说玉玲珑这一巴掌比辛睿的巴掌还痛,可是她得忍,如果这时与玉玲珑对着干,势必死路一条。
“没错,本宫心中有鬼,但是本宫比鬼更狠,在番帮十余年,死在我手中的女人与婴孩不下三五十,你可知道为什么?”玉玲珑冷凝着眉一脸阴笑。
“她们妨碍了你坐上权力的宝座。”
“没错,本宫原本也可以做母亲的,但是因为一个可恶的女人对我下了打胎药,至使我不但小产,而且终身都不能再孕育子嗣,是她让我在王面前渐渐失势,所以我杀了她,还有她的孩子,也是她教会我如何在后宫生存,在那之后,举凡宫中女人有孩子的,皆被本宫一一除去……”
玉玲珑冰冷的声音让心儿身体一阵阵泛寒,原来这个温柔似水的绝世美人,竟然是个双手沾血的侩子手。
心儿看向玉玲珑,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遭她算计。
一个心机如此深沉的女人,就算她言慧心重新投胎也是斗不过的,她的阴狠让她防不胜防。
“为何不说话?你怕了吗?”玉玲珑站起身,走至心儿身前,以尖锐的声音冷道。
心儿摇首轻叹道:“我没什么好说的,这是环境的使然,你由最初的受害者转变为施暴者,你心里一定很痛,当一个个生命自你手中消逝,你心一定更痛,你并……”
“住口,谁告诉你本宫心痛,本宫,兴奋,激动,愉悦,快乐,每次我都能从别人的死亡里得到快乐,你以为你是谁,同你那个姐姐一样的傻。”玉玲珑张牙舞爪的怒骂。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所作所为会伤害喜欢你,在乎你的人?”说实话,心儿此时心中怕的要命,她真怕玉玲珑对她动手,从种种迹象表明,玉玲珑此时已经濒临发狂的状态,她这样刺激她是不对的,是找死。
“在乎我的人?没有,世上已经没有关心我的人了,我爹不在了,娘也不在了,曾经我以为的睿弟弟也不在了,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女人……”玉玲珑恍惚的神情又转为冷厉,尤其是转向心儿的时候。
心儿不住的后退,不住的退,双眼强自镇定的看着玉玲珑,轻道:“玉公主,我姐姐已经不在了,她不会妨碍你追求自己的幸福的。”
“是不会,因为她已经死了,但是你会,你为何要与她长得如此相似,你可有注意到皇上那天看你的眼神,你可看到他眼里的渴望……”玉玲珑细长的手指爬上了心儿的微白的脸。
“你想怎么样?”看着玉玲珑那发光的指甲,心里一阵颤抖,先前那指甲掐进她掌心的感觉仍在,那种疼痛不是几句就可以形象的,心儿脑中同时又浮现了这些指甲陷入她脸中的恐怖想法。
她猛摇首,只要是女人,无不希望自己美貌,偶有几个不做此想的,最低也是要过得去,但是如果玉玲珑的指甲插下去,那她的脸,她的五官……
“看来你知道我要做什么,真是可惜了,虽然这张脸不是倾国倾城,到也过得去……”
“看来你知道我要做什么,真是可惜了,虽然这张脸不是倾国倾城,到也过得去……”
“玉玲珑,你越是做恶越达不到你想要的,你有没有想过,你做这些,辛睿知道了他会怎么看你,多年前你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还会存在吗?”心儿忍着心底的恐怖与玉玲珑周旋。
“美好形象?你以为我还会在乎吗?现在的他同十多年前有何区别,他从来就不曾认真的想过我的感受。”玉玲珑后半句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不,我不能心怯,我要勇敢,心儿暗自为自己打气,这个时候,如何她先心怯了,那就意味着她在这场战争中输了,那她真的会死,而且永远没有机会了。
“你真的不在乎吗?”心儿以无惧的眼神直视着玉玲珑。
“在乎,我更在乎你的生死,只要你不在了,他就永远不会知道。”玉玲珑阴邪的笑道。
“哈哈哈……你错了,人在做,天在看,你以为今天杀了我就真的没人知道了吗?你可知道为何慧妃会选择自尽?你可知道她自尽前可有交代什么?你可知为何我会突然出现?玉玲珑妄你在番邦做恶 多年,竟然连这点都不曾想,哈哈哈……”此时的心儿,只有以大声的笑来掩饰心底的恐惧,她知道这个时候除了自己谁也救不了她。
“说,为何慧妃会突然冒出你这个妹妹?”玉玲珑细长的手指改掐上了心儿的脖子。
“想知道吗?何不亲自去问呢?”心儿冷笑道。
“慧妃那贱人并没有死?”玉玲珑似乎从心儿眼中看到了什么,尖起声音冷问。
“你……你……说呢?”MD,快喘不过气了,NND,素婆子,你再不放手,本宫咬死你,心儿强撑着最后的意识不停的诅咒。
“根本没有什么孪生姐妹,你就是言慧心。”玉玲珑看心儿的眼神转为冷厉,“哈哈哈……言慧心,这是你自找的。”玉玲珑说着尖锐的指尖直往心儿肉里钻。
“根本没有什么孪生姐妹,你就是言慧心。”玉玲珑看心儿的眼神转为冷厉,“哈哈哈……言慧心,这是你自找的。”玉玲珑说着尖锐的指尖直往心儿肉里钻。
“你……会……死……”
“住手,玲珑,朕念旧情带你回宫,不曾想你竟然在宫中掀风作浪。”就在心儿以为自己真的要与这个世界永别的时候,辛睿冷厉的声传入了她逐渐模糊的意识……
“你……你怎么会来?”玉玲珑见辛睿站在殿门处,脸色霎白,以颤抖的声音低喃。
“妈咪。”羽诺,羽翰兄弟见心儿顺着墙面滑下的身体,什么也顾不上就冲了过去。
“不,谁也不能破坏我的计划。”玉玲珑在看到羽翰兄弟冲来时,神情一凌,转手袭向两个孩子。
“玉玲珑。”辛睿大吼一声,出掌击向玉玲珑。
玉玲珑被辛睿一掌击飞,撞在墙 上。
“辛睿……你……你竟然……对我下手。”或许是因为有功夫底子,也或许是因为辛睿手下留情了,玉玲珑并未立即归西,吐出一口血后,以不敢置信的悲痛声,控诉着辛睿。
“朕没想到这十多年你竟然习武了,更没想到,你一回到宫中,即伤害我最在乎的人,朕结看你了。”辛睿走过去,扶起心儿,将两个孩子与心儿搂在怀中,痛心道。
“你没想到……哈哈哈……那你可曾想过,当初拒绝我时,我的心有痛?你可曾想过我一人在番邦是怎么过的?”玉玲珑失智的嘶吼,往日温柔可人的形象荡然无存。
“朕当初向父皇求过。”辛睿低声沙哑道。
“辛睿,你能否告诉我,你心中是否有我?”玉玲珑敛住笑,以渴望的眼神看向辛睿。
辛睿低首看了看怀中的妻儿,闭上眼,痛道:“曾经有过。”
“曾经有过,只是曾经有过,哈哈……没想到,我费尽心机,到头来只是曾经有过。”玉玲珑站起身,疯狂的笑语。
“曾经有过,只是曾经有过,哈哈……没想到,我费尽心机,到头来只是曾经有过。”玉玲珑站起身,疯狂的笑语。
“公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还年轻,以后还会遇到合适的人。”心儿推开辛睿,看着玉玲珑语重心长的劝道。
“闭嘴,小贱人,本宫在这里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几时轮到你来说教我。”玉玲珑凶狠的瞪向心儿,大吼道。
心儿被骇的连退数步。
“言慧心,你休要得意,我玉玲珑绝不承认会输给你,绝不。”玉玲珑说着竟举手击向自己的天灵盖。
“玲珑。”辛睿嘶声痛喊,但是却来不及伸手相救。
“啊……”心儿闭眼不敢看,却听得玉玲珑痛叫出声,再睁眼时,她已被后来的方平皓及时制住。
“玉公主,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罗拉国那边派来特使,要带你回去受审。”方平皓点住玉玲珑的穴道,竟然微笑道。
“罗拉国!不……我不要回去……不要……”玉玲珑疯了似的尖叫,可见她对于自己回到番邦后将要受到的惩罚很是清楚。
“平皓,谢谢。”辛睿以帝王之尊向方平皓道谢。
可以想见,玉玲珑与辛睿之间,确实曾经有着美好的一切,只是可惜此时……
唉,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皇上,玉公主我们必须送回罗拉国,罗拉国特使言,她并非向她所说那样,而是畏罪潜逃。”方平皓心知辛睿定会阻止,意欲将玉玲珑在番邦杀死宫人出逃之事说个清楚,却让辛睿制止了。
“这件事,你就按律办了。”辛睿摆手,闭眼痛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玉玲珑在番邦犯下涛天罪行,他这个天朝皇帝也是救不了的。
“辛睿,谢谢你。”这声谢谢是心儿说的。
虽然辛睿上次差点逼死她,但是这次又救了她,功过两相抵,心儿决定大方的原谅他,经过这件事,让心儿体会到,这世间没有什么比一定人相亲相爱更重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