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来世
万丈红尘,锦绣河山
允我一生,
可好?
·
肮脏的天牢内,那个高贵了一辈子的女子就这么被铁链架在墙上,墨发散乱,穿着囚服,看起来狼狈至极,与站在她面前的那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云顶跌到泥端,从高高在上万人敬仰到阶下之囚人人唾骂。
她如今的下场,都是败他一手所赐。
男子垂着眸,有些不敢看她,“对……对不起。”
女子有些费力地抬起头,看了他良久,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憎恨,反而是平静。
她看了他很久很久,才动了动干裂的唇,声音沙哑难听。
“你爱她吗?”
江山她从不在乎,权势她也从来无所谓,她纠结了一辈子都不敢问出口的话,现如今,倒是忍不住问了。
男子沉默,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就是答案,女子自嘲笑了笑,明明知道他心之所向,却还是甘之如饴。
她戎马一生,仅是因为他不喜欢拘束,知道他不是红墙高瓦里的金丝雀,她便赠他万里山河,海阔天空。
他不喜大漠孤烟,她便劳财伤民的将所有荒芜之地变成了江南水乡。
他不喜黑夜无光,她便不惜一切的将皇宫内内外外都挂上万千彩灯。
他不喜冬季积雪,她便不顾九五之躯带着人每个寒夜亲自为他宫前铲雪……
她为他做尽了所有的荒唐事,甘愿变成了遗臭万年的昏君。
他不喜欢的,她都拼尽全力的想做到让他喜欢。
可是,她穷极一生,他最终也没有爱她半分。
许久,
“罢了罢了,你若喜欢,给你又有何妨。”
她眉眼皆是苦涩,却难得有着豁然释怀的感觉。
我爱你,所以愿意成全你。
“这个,不会疼。”
将那个人给的那颗毒药拿了出来,他的手有些颤抖,可能是害怕,也或许是不忍。
他终究还是不敢看她一眼。
看着他手里的那颗褐色药丸,她抬眸看着他,扬起唇角,眸光泛着微凉。
“便最后一次喂我了吧。”
她是在笑,在对他笑,和往日一模一样的笑容,仿佛他手里的不是什么要命毒药,而是普普通通的糖丸。
男子脚步突然虚浮,往后踉跄几步,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为什么,是他对不起她,是他把她害成这样,为什么还可以这么对他笑,他宁愿她骂他,咒他,恨死他,这样他的心里也会好受些。
为什么事到如今她还要这般……
一时间他觉得难受得呼吸不过来。
“以后呀,你要记得不能像个小孩子一样光着脚在地上跑了,晚上也不要吹风,不然又要吃药了,睡觉的时候要安安分分的不能踢被子。”我没有办法给你盖了……
她温柔又耐心的叮嘱着。
男子眼泪啪嗒啪嗒的就掉下来了,他光着脚乱跑的时候她会蹲下来用掌心的温度给他捂,他吹风受凉了她不眠不休的守着他喂他吃药,他睡觉踢被子的时候她会半夜爬起来给他盖上。
她对他好到无可挑剔,但…他爱的……终归不是她……
他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那个人,他嫁给她,到底也是因为那人。
颤抖着手,压下翻涌的满腔情绪又缓缓走上前,还是把那颗毒药喂到她的嘴边,他泪流满面。
她眼眸里带着宠溺淡淡一笑,张嘴毫不犹豫的把那颗毒药吃了下去。
下一世,早些遇见你便好了,她想道。
眸子里的光一点一点的涣散,嘴角慢慢渗出血迹,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个待自己一心一意的人就这么安静的去了。
他亲手害的。
看着她没了气息,心为何会这般痛……
心痛得窒息……
他一下子跌在地上,空洞的看着她,捂着脸无声呜咽。
……
元泽九年,宁国女帝安拂允突发顽疾,病逝。
择日,帝后阮若悲怆至极,悬梁自尽,随之而去。
寻王安姒然登基,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