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自从他到家里来看小乖以后，我，严颜和他的关系渐渐缓和了，虽然我对他仍心怀芥蒂，可至少能和他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了。
我站在落地窗前，往着窗外那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才惊觉今天是十五。
明天我要陪严颜去香港上庭，好笑的是，吉少安是原告，严颜是被告。
严颜何其无辜，辛辛苦苦生下儿子养到2岁多，没有尽过一天责任的父亲把她告上法庭，心安理得地争夺儿子的抚养权。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
我回眸，严颜正神态自若地朝我走来。
真有大将风度，临上阵前竟然没有丝毫的焦虑和不安。
“一点多了你还不睡？”
“睡不着。”她耸耸肩，笑道，“你一个孕妇才应该早点儿去休息呢。”
“我担心。”我坦率地说，“听吉少南说，小乖的爸爸请的是香港有名的大律师，我真怕——”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吴昊帮你请的律师听吉少南说没有那个大律师名气大。”
“我觉得吴昊既然出手帮我，应该不会不尽力，律师的事是他一手办理的，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
“你对他有信心就好。”我鼓励地对她微笑。
严颜目视着窗外璀璨的星空，脸部线条柔美得不可思议，嗓音温柔能滴出水来：“我从来没有恨过他，如果不是他，也许我早就堕落了，他刚到美国留学的第一年，半工半读生活很艰苦，可他从来没有短过我的生活费，学费亦是每次开学之前就汇给我的。”
转眸睨着我，语气诚挚：“海星，吴昊不是一个坏人，他也有他很男人的一面，只是他太想成功了，除了野心我想也有他家里人加诸的压力，我看得出他还爱你，我今天说这些话不是劝你什么，而是想问问你的真实想法，你和他——究竟还有没有可能？”
我愕然，随即无声地笑了：“我和他之间发生这么多事，怎么还有可能？就算他心里还有我也不见得还想和我在一起，而且，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沈晖的，他难道不介意吗？”
“算我没有说过。”严颜信步走向酒柜。
“我回房了。”我打了个哈欠。
走到卧室门口我下意识回眸，严颜手里晃着洋酒杯和刚才自信从容的她判若两人，神情恍惚，眉目间蕴着浅浅的忧伤。
我的心突地一跳，难道她刚才说的那番话是在试探我？
她对吴昊依然心存幻想，余情未了？
第二天临出门前，严颜抱着儿子亲个不停，鼻子，眼睛，嘴巴，耳朵，下巴……一处不漏掉。
小乖眨巴着湿漉漉的睫毛，稚气地提出抗议：“妈妈——口水，眼睛打不开了。”
“小宝贝儿，一定要保佑妈妈打赢这场官司。”
“亲妈，官司。”小胖手忽地伸到严颜脸上“啪啪”两下。
“严颜，该走了。”我站在玄关催促说。
“小破孩儿，连你亲妈也要打。”严颜狠狠往儿子的小脸蛋上亲了两口，“乖宝宝，等亲妈给你买好吃的回来。”
“亲妈，吃蛋糕。”
“好，亲妈给你买蛋糕，”
严颜走到玄关又跑回去和儿子道别：“拜拜，飞吻一个。”
小乖很听话地向她飞了一个吻，严颜这才心满意足地和我出了门。
车开到皇岗口岸附近的加油站，吴昊下车去加油，我和严颜上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男人，我心慌慌地转身欲逃，他已经叫住了我：“海星。”
我硬着头皮转回身，讪讪地笑了笑：“老魏，这么巧啊？”
魏辰东指着我身边的严颜，笑说：“主要是你这位朋友太喜人眼球了。”
为了争取陪审团的印象分，严颜今天穿得非常淑女，米色的小碎花长裙，外面罩了件深灰色的小西装，非常地端庄高雅。
人生得艳丽，就是套块破布在身上也好看，一百米之内已经有好几位男士在明里暗里地关注她。
“老魏，你也去香港吗？”严颜笑着和他打招呼。
“是啊，和几个朋友一起去玩两天。”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我的小腹，眼里闪过一丝惊疑之色。
我不易觉察地把手袋挪过来挡住腹部。
我承认我很紧张，我不希望某人知道我怀孕，更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的瓜葛。
我今天特意穿了件很宽松的背心裙，如果不留意根本察觉不到我是个孕妇。
“成天呆在家里好吃懒做，我胖了差不多一大圈。”我故意说。
他似笑非笑地睨着我：“我倒是不觉得你胖了，只是腰似乎——比以前粗了许多。”
远远看到吴昊拎着一包东西从小卖部出来，我赶紧说：“我们要走了，老魏我改天请你吃饭。”
“好。”他视线又往我小腹盯着看了数秒，这才说：“改日再聚，不耽误你们了。”
坐上车，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吴昊把驾驶台上的纸盒递给我：“瞧你满头大汗的。”
我用手一摸，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后背也被冷汗沁湿了。
“至于吗？紧张成这样？”他勾唇浅笑，转头睨我一眼。
“他一直盯着你看呢。”坐在后排的严颜说。
“就算他真怀疑你有身孕了又怎么样？没准以为是我的呢。”吴昊说。
“呵，这老魏还真执着，我们的车快开出加油站了他还死盯着不放。”严颜轻笑，“秦海星，你等着吧，沈晖很快会来找你了。”
我装作没有听见，转脸对着车窗外。
“需要我帮忙吗？我不介意你告诉沈晖孩子是我的。”吴昊亦真亦假地道。
“你不介意我介意。”
“海星，别告诉我你对那个男人还心存幻想。”严颜轻哼。
幻想？自从我搬走后他不仅没有来找过我，而且连电话和短信也没有。
娅娅是他心尖尖上的肉，是他的血脉他的亲亲小女儿，记得沈晖曾经说过，他的父母和女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高过我。
他为了我不惜忤逆父母，却为了女儿的话猜忌我，怀疑我。
明明是在苏敏设计下的无中生有，他却在女儿的眼泪和哭诉中当了真。
这样多疑和绝情的男人，我还能对他心存幻想？
“说话啊，不会真被我猜中了吧？”严颜追问。
“你安心打你的官司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回说。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只要娅娅那个小鬼头不肯接纳你，你和他之间就会不断出现新的问题，女人啊，该心狠的时候一定不要心慈手软，否则有你将来后悔的。”
“你能不能换一个话题？”我皱了皱眉。
“不爱听算了。”
“别说了。”吴昊摁了下车喇叭。
严颜闭了嘴，我往后靠了靠，忽然觉得很累。
我把车窗的遮阳布拉开一点，强烈的阳光射进来，轻抚着小腹靠在椅背上，我眯着眼感受阳光的温暖，渐渐觉得心安和满足。
“我眯一会儿，到了叫我。”我说。
沈晖接到魏辰东电话时，正在漫不经心地翻看书桌上的一沓资料。
形象各异背景职业不同的各类女子，唯一的共同点是容貌姣好，未婚且身材高挑。
“晖子，这次总有合心意的吧？”坐在书桌前椅子上的沈母殷殷地睨着他。
“还行吧。”
“看上谁了？”沈母一喜。
儿子自从2个多月前带着娅娅回到天安后，就再也没有去过海市，而且嘴里常提到的“海星”两字也绝了迹，再不曾从他嘴里听到。
她敏感地意识到一定是两人之间出了问题，私下里叫来娅娅问过多次，一直以来对她无话不说的小孙女却守口如瓶，问急了还眼泪汪汪地说，奶奶你别逼我了。
一向活泼的娅娅性子比以前沉静多了，经常神不守舍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很发愁，不知道亲亲的小孙女这是怎么了。
唯一令她感到欣慰的是，儿子和那个叫秦海星的女子似乎分手了。
他很少笑了，沉默寡言的俊脸上仿佛罩了一层冰寒，只有对着娅娅时才露出少见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并不由衷，牵强得很。
她赶紧动用七大姑八大婆的力量，把一摞又一摞的未婚女性资料送到儿子案头。
沈晖倒也不像以前一样生硬推拒，只是每次阅览完毕后说的都是同一句话：“没有我喜欢的。”
沈母还真不信这个邪，这么多优秀的未婚姑娘就没有一个及得上那姓秦的离婚女人？
家里头亲戚朋友多，谁不想卖个人情给她？巴巴的四处收罗优秀的未婚女青年，唯恐落了后。
到时候介绍成功了，和沈家的关系就算是近了几分，以后有事提出帮忙还怕沈夫人不答应？
沈晖面无表情地把资料往前一推，淡淡地说：“妈，你别为我操心了，我暂时没有成家的打算。”
沈母心里着急，脸上却丝毫不表露半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笑说：“资料就放在你这儿，合着前阵子给你的，也有二十来份了，你慢慢挑不用急，娶妻是终身大事，谨慎些也好。”
沈晖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对母亲说：“妈，我接个电话。”
“好，你忙你的，娅娅该放学回来了，我去厨房看看刘姐把午餐准备好没有。”沈母说着走出了书房。
通话后，两人随意闲聊了几句，魏辰东忽然说：“你知道今天早上我见到谁了吗？”
“谁？”
“海星。”
仿佛心脏漏跳了半拍，沈晖滞了滞才问：“她现在过得好吗？”
“我在皇岗口岸附近的加油站看到她和严颜，吴昊在一起，应该是开车去香港。”
他忽略了严颜，只捕捉到一个信息：海星和吴昊在一起。
拿手机的手有点儿抖，手机放在台面上揿了免提键，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和海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问你又不说。”魏辰东痛惜地说，“你忘了两年多的守候？忘了你们百转千回才走到今天？眼看结婚在即，到底又出了什么乱子？只是因为你父母的反对？我不信你沈晖是一个听任父母摆布的人。”
“我——”沈晖欲言又止，片刻后才接着说，“不是因为我父母的反对。”
“那是什么原因？”
“你等等。”沈晖走到门口关上房门，对着手机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告诉你吧，上一次去海市我发觉娅娅——”
讲完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他仿佛力气用尽一般，双手撑住台面缓缓坐在椅子上。
“凭我对海星的了解，她不可能做出伤害娅娅的事。”魏辰东语气坚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