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金站在中军指挥车上,面色如水,可其实早就心急如焚了,手指攥着在一起,指甲都深深地插入了手掌里,可戚金仍然浑然不觉。
这些车营,火铳精锐是戚家军最后的精兵强将了,同样也是大明王朝最后的精锐之师了,倘若全都耗费在这里,那大明王朝就彻底败了。
这时,秦良玉跑了过来,见到戚金急忙拱手说道:“戚将军,再这样下去,这可如何是好啊,鞑子箭如雨下,我军将士的火铳根本够不到啊,这样白白等死,不是办法啊。”
戚金面露难色,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缓缓说道:“秦将军,你有何良计啊”?
秦良玉凤目圆睁,脸色冷峻,怒声喊道:“末将请求总兵大人,准许我的狼兵出阵。”
戚金心头大惊,狼兵雄兵天下,战力自然是极强的,可如此精锐之师出阵与鞑子铁骑作战,实在是以彼之短击敌之长啊,可眼下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啊,戚金重重的点头说道:“好,本将准许你们狼兵出阵,另外在我阵前出击,不可太过深入敌阵,以免中计,我的火器营用炮火给你们支援!”
秦良玉面色如水,点头说道:“是,将军!”说罢,转身上马。
“咚!咚!咚!咚!”
明军军阵里的金鼓突然响了起来,让无数鞑子铁骑损失惨重的军阵突然打开了,一支身穿奇怪藤甲的部队喊着号子,踩着稳步的步伐突然冲了出来,目标直指正在挽弓奔射的后金鞑子铁骑。
这支明军突然杀出来,猝不及防的后金鞑子铁骑恰好撞了上去,凶悍勇猛的后金鞑子又怎么会撤退呢,原本明军躲在乌龟壳里,现在出来了,正好歼灭他们,后金鞑子满脸笑容,默契的全都收起强弓,抽出腰刀冲了上去。
这支明军仿佛浑然一体,最前端的长枪兵将手里的近两米长的蝎尾长枪猛的一抖,锋利的枪刃直指冲来的鞑子铁骑,后面的重弩兵嘴里咬着短刀,分为两排,前排半跪,后背直立,静静的等待着冲过来的后金鞑子铁骑,后排持盾狼兵,依然背插大刀,手持蝎尾长枪。
突然出来的明军,刚开始着实把站在后金鞑子中军的奴酋野猪皮吓了一跳,可又看到,这支明军只是一支拿着长枪的步兵,似乎火器不多,心里顿时释然了,对于明军的长枪步兵,奴酋野猪皮实在是太熟悉了,只要铁骑一冲,必溃之,剩下的就是纵马狂砍就好了,一众大小旗主贝勒,贝子同样这样想,全都一脸讥笑的望着明军步兵军阵。
刚才一战,各旗损失都是极大,突然看到明军乌龟壳打开了,看来明军是承受不住我大金骑射的厉害了,不得已让一只傻乎乎的明军冲出来送死,顿时心里都暗暗窃喜,全都幸灾乐祸的准备看着这支明军步兵被后金铁骑肆意砍杀的景象。
可情况却并非如此……
“嗖!嗖!嗖!嗖!”
突然,这支明军射出一阵箭雨,如同一波乌云泼了过来,锋利的弩箭瞬间就将冲锋在最前端的几个后金铁骑射到在地。
死去的族人并没有吓倒这些后金鞑子,反而激发了他们的凶性,他们不停的嚎叫着,脸上写满了嗜血,写满了疯狂。
战马急驶起来,速度极快,转眼间,后金鞑子铁骑就已经杀到了狼兵军阵之前,可狼兵不是那些羸弱的卫所兵,他们是这片土地上,最强的重甲步军,一众狼兵面如平湖,静默的等待着命令,却让后金鞑子有些恐惧,静,太静了,静的让人恐惧。
冲在最前面的后金鞑子铁骑,望着狼兵,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反而从灵魂深处生出一股刺骨的恐惧感。
可久经沙场的鞑子铁骑,对于明军,都有一个病态的认识,就是无论是装备再好的明军,都是一群“绵羊”,只要冲进去,那明军必然溃败,剩下的就是收割人头了,常识给了后金鞑子一丝希望。
“啊!杀啊,杀明狗!”
……
对面的狼兵军阵还是没有动!
……
还是没有动!
“竖!”
就在后金鞑子铁骑装上明军军阵时,突然,一声令下,最前端的狼兵枪杆一抖,猛的斜举起了手里的长枪,锋利的长枪瞬间就将冲过来的后金鞑子铁骑连人带马穿了过去。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当冲在最前面的后金鞑子铁骑看到锋利的长枪的时候,避无可避,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再凶悍的勇士也只是人,而不是“神”,面对可怕的“人肉串”,同样也是极为害怕,极为恐惧。
最前端的后金鞑子铁骑彻底被狼兵的锋利的长枪阻挡住了,骑兵之所以被称之为“战争之神”,就是因为骑兵在战场上,靠的就是“疾如风,行如火”,最重要的就是“速度”,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只能成为重甲步兵的“靶子”,活生生的“靶子。”
“噗!噗!噗!噗!”
两军阵前响起了无数“噗嗤”的声音,骁勇善战的后金鞑子铁骑,被一根根长枪挑落马下,腥热的血水彻底染红了这片黑土地,整个冲锋的后金铁骑阵营彻底乱成一团,后面的后金鞑子被前方族人挡住了,前面的鞑子铁骑握着短小的马刀,根本够不着狼兵,眼睁睁的看着一根根长枪刺了过来,将自己刺死在马上。
“乱!”
后金鞑子铁骑的冲击军阵突然陷入了一片混乱,人挨人,马挤马,狼兵又怎么会放过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后排的持弩狼兵,不停的将弩箭射向后排的鞑子铁骑,手持盾牌的狼兵纷纷拔出“狼刀”(一种细长的刺刀,狼兵特有的刺刀),冲了上去,在挤成一团的后金鞑子铁骑阵营里,来回跳跃,如同一只只在山间荡越的猕猴,手里的狼刀不停的收割着后金鞑子铁骑的人头。
后金鞑子铁骑彻底胆寒了,也不等撤退的螺号声,纷纷拨马后退,这些明军根本不是人,是“恶魔”,是“野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怪物!”
“呜!呜!呜!呜!”
鞑子铁骑还活着的基本上都跑了,这个时候,后金鞑子的中军才响起了,久违的撤军“螺号声!”
奴酋野猪皮一脸懵逼,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根本没有想到,其余的一众大小贝勒同样如此,连一向鲁莽的莽古尔泰同样吓得目瞪口呆的。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战场上,受伤的战马不停的嘶鸣着,尸体到处都是,狼兵似乎并没有因为战胜后金鞑子铁骑而欢呼雀跃,反而各自抽出短刀开始收割着死去鞑子的人头,正好用鞑子后面的金钱鼠辫当做绳子拴在腰上,这些人头都是军功,是银子,狼兵都是用敌人的头颅计军功的。
一个披着镶黄旗棉甲的备御,胸口中了一枪,不停的躺在地上,哀嚎着,其余受伤鞑子也都躺在地上的,疼的乱叫。
一个狼兵握着短刀,“淡定”的走了过去,面无表情,仿佛是在收割粮食,四处张望,寻着鞑子的脑袋,走到这个备御面前,发现还活着,先是愣了一会,然后淡淡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
那个鞑子备御面色一变,心里大惊,这个笑容看起来是如此的可怕,狼兵没有俘虏,只有人头,以人头当做军功,这个狼兵刚才还在笑,突然举起短刀,猛的砍在了那个鞑子的脖子上,一刀,又一刀,也许是刀太钝了,连砍带割的才把人头“拽下来”,这一幕在战场上随处可见。
望着惨死的族人,奴酋野猪皮怒了,怒火攻心了,忍不住大吼一声,然后突然感到嘴里一甜,接着从嘴里猛的喷出一道血注。
众人急忙慌了,一旁的塔拜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奴酋野猪皮,将他缓缓放到毯子上,大喊道:“喊军医快,快一点。”
在军医的治疗下,奴酋野猪皮总算是缓了过来,目光呆滞,躺在毯子上,脸色苍白,嘴唇也发白,嘴里喃喃细语的说道:“你们…都是我…咳咳!…大金的贝勒,这支勇武善战的明军留不得啊,绝对留不得,大明地府辽阔,人员数以万万计,一旦有失,这支明军回到明国,再训练出来几支这样的军队,我大金必定灰飞烟灭。”
说罢,又是一阵咳嗽,最后又缓缓说道:“黄太吉,我命令你担任我大金的主将,一定……一定给我吃掉这股明军。”
黄太吉心头暗自窃喜,可还是压住心里的喜悦,面色沉重的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缓缓说道:“父汗,儿臣绝对不负汗王所托,誓死歼灭这股明军。”
“好…好孩子,去吧”奴酋野猪皮仿佛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摆了摆手,就闭上了眼睛。
在人群后面,一双锐利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躺在毯子上的野猪皮,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