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襄咬了咬牙，拱手言道：“经略大人，卑职哪怕是砸锅卖铁，也为大人筹组军费。”
袁崇焕哈哈一笑，点头称赞道：“嗯嗯，好！”
说完之后，袁崇焕苦涩道：“你可知东北军为何如此强大，几乎是百战百胜。”
吴襄知道，这是袁崇焕在考自己，思索片刻才回答道：“兵甲坚韧，器械精良，火器犀利，骑兵悍勇。”
“嗯，说的没错。”袁崇焕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当年金灭北宋之战，可能是汉人最屈辱的战争了，金军统帅完颜宗翰曾认为“必有数战”，结果“金人如入无人之境”，横扫北宋，兵威之盛到达了北方游牧民族的顶峰，各路宋军在金兵手下几无胜机，郭药师投降，梁方平弃城逃、何灌弃城逃命等等，金兵只是敲敲战鼓，折彦质，李回的十三万大军就不战自溃，就算当时最精锐的西军，也不是金兵的对手，种师道种师中，折可求，刘光世等名将都败在金兵之手，可如今看来，与我大明又有何其相似。”
吴襄一听这话，顿时沉默了，他也知道，袁崇焕虽然善用诡计，且不择手段，可为人却忠贞不二，不爱钱，不好色，满腔的抱负。
“难道我汉人就命该如此啊！”袁崇焕继续苦涩道：“到了南宋初年，这种情况依然没有改变，可是在短短的十年之后，只有当年的岳家军能正面硬撼中横扫金兵，之前虽有和尚原，仙人关，顺昌之战的胜利，可无不是依靠地形和弓弩进行的防御作战，真正和金兵野战，并战而胜之，只有岳家军了，可我大明却没有岳家军，只有东北军，东北军绝不是岳家军那样，东北军皆是狼子野心啊。”
吴襄别默不语，低头苦思。
后金与当年的大金，虽然并非同出一脉，可八旗子弟里，女真武士绝不在少数，当年的女真人的骑兵大家都知道，以铁浮屠和拐子马纵横天下，这两支部队是女真人的主力部队，如今的八旗铁骑同样如此，虽然没有铁浮屠这样的全身重甲骑兵，可也是人人皆是披铁甲，破阵肉搏！
铁浮屠可能是中国重骑兵史上的顶峰了，重骑兵的全盛时期是两晋南北朝，那时随便一个割据的小国都可以拿出数万铁骑。
也许有些人认为重甲骑兵价格昂贵，不可能大规模装备，这是扯淡，这一点毋容置疑，在古华夏这算得了什么，不就是铁甲么，谁没有啊，没有铁甲都不好意思出门！
当年女真人可落后的很，他们没铁，社会结构太原始了，弄不来啊。可在最初对辽国作战获胜得到铁之后，马上组建起强大的重骑兵部队。
重骑兵部队花费真的很昂贵吗？这都不算个啥事！
吴襄无奈道：“像铁浮屠这种杀手锏部队都是在敌人阵型松动或者鏖战良久露出破绽之后才突然投入战场，以取得一击毙命的效果，女真人用兵也是这样，以左右拐子马迂回侧翼，前后左右反复冲击，一个冲击波接一个冲击波，只要你露出破绽，马上一拥而上，绝对可以取得非常大的战果，而东北军多骑兵，要是我军以步兵列阵迎敌，将东北军的骑兵拖入泥潭，重甲骑兵突然杀过来，东北军必败无疑。”
“嗯，说的没错。”袁崇焕笑道：“如今，东北军中一半以上的都是女真人，女真人吃苦耐劳，不怕死不怕疼，特别坚韧，这帮家伙是标准的蛮族，身强力壮又悍不畏死，属于天生的暴徒，而且女真人与蒙古人不同，蒙古人偏重骑射骚扰，他们形成的冲击波冲击力不足。女真人不一样，他们既敢抵近你对射，又随时会对你冲击，步兵军阵随时处在敌人到底是射还是冲的疑惑中，女真人的弓矢也有特点，女真人所使用的战箭常被比作小矛，因为它们长而重，长度标准统一，在细长的钢颈上是扁平的三角形箭头，可以说，满弓就是以这样的箭为标准而特制的，其实最初目的是为了穿透野猪的坚实的皮，但后来发现对付盔甲也有奇效，于是便逐渐演变成战场利器。”
吴襄点了点头，补充道：“东北军里的女真骑兵还有一点，也就是骑兵对步兵最大的优势，被他们发挥的淋漓尽致，我有时候自问，这骑兵对步兵最大的优势到底是啥呢？速度？机动力？冲击力？其实都不对！”
“奥！愿闻其详？”
袁崇焕好奇的问了起来。
吴襄沉声言道：“是在行进中发起进攻的能力。”
袁崇焕听完之后，低头不语，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道：“说的对啊！”
“经略大人，可知这是谁告诉我的！”
袁崇焕挑了挑每，“谁啊！”
“我的儿子！”
吴襄满脸的自豪，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儿子以前说过，在战争中，军人的意志力是一个关键因素。就像宋军可从来没见过像女真人这样勇悍不怕死的敌人，偏偏这帮人还有良好的防护装具，所以，宋军之败并不是战斗力不及也不是武器装备不行，而是战斗意志之败，这个问题在岳飞手上得到了彻底的解决，岳飞虽然也组建了强大的骑兵部队，但他打败金兵靠的不是骑兵，而是勇气，岳家军与金兵作战，摆的阵型可不是以弓弩为主的空心方阵，而是以刀、斧为主的步兵攻击阵型，配合骑兵协同作战，就一句话，怕个球啊，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跟女真人对砍就是了，还真当他们天下无敌啊，如墙而进，正面绞杀，骑兵再击，步兵再冲，反反复复也构成一道道冲击波，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却“无一人肯回顾”，一旦气势压倒女真人，女真人必败。他们也没见识过敢跟他们这么硬拼的军队啊，首先心理崩溃的必是女真人，而我军面对东北军也可以如此，人人敢死，敢战，我就不信东北军还能坚持到底。”
袁崇焕满脸的兴奋，脸色潮红不已，猛地站了起来，询问道：“不知令公子为何人？”
“小儿吴三桂，自长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