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前辈,您已为我断了一臂,若再为我送了性命,林天辰此生都将活在遗憾中,晚辈求您,放手吧。”林天辰不忍道。
“林小子,老头子我既然救过你一次,就没有理由不救你第二次,若是不蠢,现在赶紧给我滚!”薛一剑瞠目怒令道,一如先前在第八层迷阵空间内。
紫霄剑出,驾临云霄,一道紫剑芒如天刃劈斩而来,还未降临,大地便已然崩裂。薛一剑毅然抬起左臂,断剑横在身前,此情此景,如此熟悉,刻骨铭心。
“薛前辈,既然您执意如此,那好,晚辈林天辰,在此与您生死与共!”林天辰大呵,此心至诚至坚。
不知何时,林天辰手中多了一柄红剑,林掌门曾言,此行历练,为在领悟红尘,不知生与死,恩与仇,可在红尘之内。他踏步而出,挡在了薛一剑身前,全力一剑,无招无式,只有无惧一切的心。
混沌之中,蓝光是那唯一的永恒,胸前悬挂的蓝色玉佩再一次发光,盛烈如阳,一切阻挡皆化飞灰,无论紫剑刃,还是魏洵那不死的老怪物,都化为一片虚无。
再一次,这块玉佩救了他。那一瞬间,林天辰的脑海中浮现起了久远的回忆,十七年前,他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孩,伴随一道神光坠落灵霞洞天,怀抱着他的,是一个慈爱温柔地女子,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
冥茫心境中,一个声音喊道:天辰,不要想起。
远方天地昏暗一片,巨大的雷光劈碎一座座山峰,墨色渲染了苍穹,无尽妖魔挟云雾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嘶鸣与吼哮中,血色天妖、无头魔王、妖异鬼脸,万千异象幻灭不定,狰狞可怖。
惊恐之中,林天辰听见了无尽喊杀声,震天动地,面前有数不清的人影掠过,战歌悲泣撼九天云霄,无尽模糊的人影涌向妖魔洪流,却不过是走向毁灭。
这股毁灭的洪流,在以不可阻挡的威势面向林天辰而来,沿途的一切,草木调零,飞禽走兽化白骨,生命气息瞬间枯绝殆尽。
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涌入心间,林天辰猛然回头,他的身后,是安宁与祥和,仍然一无所知的灵霞洞天。
“不,不要,你们快逃!”林天辰大喊,他拼了命地往回跑,却眼睁睁看着生灵泯灭的光景降临在灵霞洞天。
蔓延在崇山峻岭中的碧色快速消逝,墨色浓云染透苍穹,五色彩霞缭绕的山巅,传来一阵阵绝望惊恐的哀嚎。
“小雪,你在哪?等我,我会带你逃!”
林天辰心忧如焚,他在山岭狂奔,步伐所及,皆是枯花败草,他洒泪在这片土地,这养育着他的世外桃源,而今沦为了希望绝灭的炼狱。
一头巨妖伸展翅翼,从头顶后方呼啸而来,形似巨鹰,对着林天辰张爪猛扑而下。林天辰急忙回头,看见了那妖物庞大身躯就要压了上来,若是被抓去,就只有沦为口中之食。
千钧一发之际,林天辰扑倒在地,连续滚动数圈,险之又险地避过这一击扑杀。眼前的景象一片混乱,他只觉身下突然一空,没了依附之物。再之后,便是云雾迎面而来。
林天辰通体冰凉,他失足坠下了百丈悬崖!
这一生,就要到此为止了吗,真不甘心啊,他还没有寻到父母,他还没有救出林沐雪,至少,看她最后一眼......
一阵迷离恍惚,混混沌沌,所有的回忆如走马灯在回放,分不清何为现实,哪个是虚象和幻境。直到一切烟消云散,心境也终归于风平浪静。
幽幽跳动的光线在摇曳,林天辰头脑一片昏眩,像是刚刚历经了一番天旋地转,而后重回了安宁。林天辰感到自己是躺在一块冰凉的地方,生硬如铁,他是坠落到山的谷底了吗。
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眸,如同久睡初醒,林天辰以手支撑地面,起身观察周身的情形。这里像是一座殿堂,亘长而宽敞的道路,自幽暗中延伸而来,通道大殿的中央,哪里也是一片幽寂。
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两旁,古灯千年长明,十步之外的一盏明灯下,一位少女安静地侧身躺着,当林天辰目光一触即到她时,就惊忙走了过去把少女抱在怀中。他轻轻呼唤,想要叫醒陷入沉睡的林沐雪。
“不要试图叫醒她,天辰。”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林天辰转头望去,大殿中央的一座圆形祭台上,徐然一人独立,他手持一卷经书,立于八根占据八方的黑铁柱下。
林天辰很诧异,他回过头来,放眼望去,这条路上,并不止林沐雪一人陷入沉睡,而是前后倒下了数十人,当中包括了莫云和唐雅柔。他们似乎都在梦呓,或惊恐,或愤怒,像是正在经历十分不寻常的事情。
“这是怎么一回事,徐长老,能否告知弟子?”林天辰求教道。
“此地是为古塔最后一层,与之前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镇压着什么妖魔,但却有着特殊的考验。”徐然顿了顿,道:“那位前辈,在此处布下了极为特殊的法阵,令来者陷入幻境,籍此考验我辈修道者的内心。”
林天辰恍然大悟,心中的困惑一扫而尽,惊诧道:“这么说,弟子方才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并非真实。”
徐然轻轻点头,道:“的确,我虽没有经历过,但可想而知,这幻境为你们制造了内心最畏惧,或是最渴望的事情,就像天辰你,似乎一直在经历着绝望与悲伤,那些,都是人性最深刻的一面。”
“难道说您没有如我们一般陷入幻境吗,这是为何?”
徐然抚眉而笑,道:“内心无欲亦无求,无忧亦无虑,便不会为心结枷锁所困,老夫我一大把年纪了,不像你们年轻人争强好胜,为情所扰,虽说欲望并非没有,但自认为也算与世无争,或许,这便是我没有堕入幻境心劫的缘由吧。”
“贪欲,色欲,利欲,权欲等等,皆是人心,即便修行百年的老道也无法避免。就如同先前在那扇门前,许多人都抑制不住心中的欲望,想要羽化成仙。从那一刻开始,人们就已经陷入了幻境之中。唉,他们都求长生,唯独老夫看得淡泊,想来这便是我的修为进展迟缓的根源。”
经徐然一番解释,林天辰心中阴霾迷雾尽去,怀中宁静沉睡着的林沐雪忽然不安稳起来,她双眸紧闭,神情苦楚,口中喃喃喊道:“天辰哥哥,不要离开我...”
林天辰一阵心疼,伸手理了理林沐雪缭乱的发丝,安慰似的轻语道:“放心吧,我在这里,不会离开你的。”
徐然坏笑了一声,道:“看来她的心劫是你,天辰啊,不过你方才话中的真心颇有质疑呢。三位绝色女子共同倾心于你,难保有一朝你不会移情别恋,话说,你的幻境里头真够香,艳的啊。”
“徐然你...你是偷看了吗?”林天辰怒目中略带着些恼意,徐然这个老不正经,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无欲无求,说不定只是比他先脱离出来,然后装模作样罢了。
徐然面色难堪地笑了笑,来掩饰说漏嘴的尴尬,他道袍一甩,故作得到高人之姿,一本正经道:“好了,我早已得到了先辈大能的传承,这一卷经书的封面记载了出去的方法,之所以没有实施,便是想等你们醒来,现在,就等着小雪她们了。”
此话音刚落不久,便有不少人相继从幻境中苏醒,几位掌门一见徐然,顿时杀机毕露。
“徐然,你可真够阴的,用了不为人知的卑鄙手段令我等陷入幻境,好让你一人独取这塔中至宝!”赤霞洞天掌门高声呵斥,他面颊因愤怒而通红,祭出一柄赤剑就要对徐然出手。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已经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么。堂堂一大洞天之主尚且如此,何况乎偌大洞天的千百弟子?”徐然大笑,丝毫不惧,道:“你堕入幻象,为心劫所困,真是活该。动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我徐然也是初次来此,如何能施展什么手段为尔等制造幻象,这周围遍布的阵纹,莫非你感应不到?还有,若无我,尔等如何能够进来这里?老夫不出手与你们争,把这接连八层的宝物都让给你们,倒还在这给我得寸进尺了?”
“这......”赤霞洞天掌门被徐然那股迫人气势逼得无话可说。
“天辰,雅柔,你们两人把小雪和莫云带过来,我送你们出去。”徐然对林天辰和唐雅柔道。
此时唐雅柔已然苏醒,而莫云竟然还在幻境里无法挣脱,于是便上演了大男人被小女子背在身上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