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是她最期盼的日子,最近修竹变得很忙,电梯再也没有停在过59层。她每天都能够看到他,不过是在电视长,新闻里和微博热搜里。
修竹吃面,修竹穿西装,修竹戴眼镜,修竹谈单身狗……当初总嘲笑微博热搜一股小家子气的是她,可如今看得最津津有味的也是她。
因为上次的事情,小碧吓得好几天没敢跟知璨搭腔,自己默默含泪独自加班了好多天。这天看着她言笑晏晏,才壮起胆子,献上一杯知璨最爱喝的芝士抹茶:“知知,你渴不?”
虽然因祸得福,还是大大的艳福,可她对始作俑者郭小碧依然心怀不满,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关掉微博页面,继续埋头干活。
“好知知,你就别生气了嘛。”小碧把抹茶缓缓地挪过去,贴近她的手臂。那奶茶凉沁沁的,冻得知璨嗞了一声,险些没憋住笑。小碧见她态度略有一些些松动,便像牛皮糖似的巴了上去:“好知知,好知知,跟我说一句话嘛好知知。”
“行了,别装可怜了。”知璨白她一眼,拿过抹茶,“郭小碧,下不为例知道吧。”
“知道知道了啦!”小碧喜笑颜开,缠着她手臂不放,“那知知,你快说说那个周主管怎么样嘛,你还喜欢吗,有没有后续啦!”
“郭小碧!”知璨故意冷下脸来,“你得寸进尺是不是?”
小碧惊慌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我真的只是好奇!你看你最近心情还不错,看着手机看着电脑的时候还迷之微笑,那我不是以为你们水到渠成……话说,知知,你谈恋爱了?我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是你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吧。”她横了一眼,“难道不是你每天煲电话粥扰乱办公秩序吗?”
小碧不好意思地笑笑:“哎呀,人家是情难自禁嘛。可是知知你最近真的很不一样啊。诶,话说,那个周主管给你挑的衣服是什么样的啊?你下次穿过来给我看看啊。”
“你疯啦。穿梵砂的衣服来上班,我可舍不得。”
“可是我想看看嘛,要不是你,换别人我早就黑掉了啦,给我看看都不行嘛。”小碧甩了甩胳膊,可知璨却对她无动于衷,仍然自顾自地对着电脑打着字。她好奇的凑过去,看到那文档标题几个大字——第三季度工作总结。“糟糕!我忘记写总结了!”话罢,连忙回到自己的电脑前,翻开上一个季度的总结,改了起来。
知璨心里只觉得好笑,刚转头继续写总结,手机突然微震起来。
“图片信息。来自来自建筑师先生。”
她偷笑着,拿着手机走进茶水间,看四下无人了,才点开图片。
是一片天空,湛蓝的天,只有薄薄几片浮云,当中是一线飞机云。她抿着嘴也掩饰不住满溢而出的笑意,愉快的点了保存。
叮咚。
他须臾间又发来一条信息。
“虞小姐,我好累啊,幸好明天就可以回家了。今晚有我新电视剧的首播,别忘了看。”
“知道啦……”她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回复了他的信息。嗯,微博上公布的行程,他今天应当是在桑都宣传周六要首映的新电影。她默默在闹铃列表里加上今晚电视剧的时间,然后拿着杯子装了杯热水,装作神色如常地走了出去。
“知知,你今晚有空不?”刚坐下,小碧便凑了上来。
知璨一眼就看到了她台面上那张勾勾画画全是叉的目标计划表,摇摇头:“没空啊,太忙了,我手上正好有个方案还没做完,不如你帮帮我?”
小碧退避三舍,连连拒绝道:“你那个我可做不来,就别为难我了。”
她正庆幸以忙制忙策略成功,今晚可以早点回家做些好吃的煲剧,可谁知世事难料,科长走进他们办公室来:“小郭,你那份申请的相关材料做好没?”
“没、还没,还差一点……”小郭面色难看地站了起来。
“我上周就让你做了你还没弄好?”科长显然有些生气,“小朱、小虞你们帮下吧,今晚十点前我必须看到完整材料。”说罢,便摔门而去。
小郭悻悻地坐下,默默把工作分成几份,递了过去。知璨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小朱更是耿直,直接发声怼了过去:“郭小碧,你这是第几次了,没事别老让我们给你擦屁股行不行。”
“对不起对不起。”小碧一迭声哀求道,“怪我怪我做得太慢了。”
“我前天看着你趴在桌子上睡觉,昨天看到你在刷微博聊天打电话,什么你做得太慢。”小朱恨恨地把材料摔在桌子上。
“知知……”小碧转向知璨,泪眼婆娑,“你帮我说说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还指望我?”知璨没好气地说,看了看时间,此时距离下班仅有一小时了,从她手上的材料推断,这两周小碧压根就没怎么动过。
小碧碰了一鼻子灰,只得转回自己的工位。知璨瞥一眼过去,她她她她居然在写总结?知璨实在气不打一处来:“小碧你不先做完材料吗?”
“啊?”她却是一脸迷茫,“科长不是交给你们了吗?刚才张姐催我总结了,我得先弄给她啊。对了,今天我还有事,可能得提前走,你们做完了发我邮箱吧。”
“小碧,有时候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缺心眼还是真的蠢。”知璨气到发笑,小朱更是大声地摆弄键盘和鼠标,将怒气发泄在东西上。小碧并不为所动,依旧自顾自地写着总结,离下班还有半小时,便收拾东西跑了。
知璨和小朱面面相觑,一时间欲辨已忘言。
加班,不,替小碧加班快到八点,才终于把材料准备好,知璨和小朱再三确认后发送到了小碧的邮箱,便分道扬镳各自回家了。电视剧八点半开始播,她来不及好好吃顿晚饭,便随意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些吃的,又拿了包新口味的微波炉爆米花,一路小跑进了家。
刚踩进门手机闹铃便响了,她慌慌张张地甩掉鞋子,跌跌撞撞地碰上沙发,摸到遥控器,按开了电视。呼……还是片头曲。知璨长吁了一口气,把泡面打开,加上热水。顺手把爆米花扔进了微波炉,然后便冲进卧室换了件舒适的家居服。
她随意用发箍把头发一咕噜束到脑后,露出敞亮的大脑门来。一切就绪,尽管错过了片头的一点点,但还好不影响剧情。她端着泡面窝进沙发里,老实说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乖乖地等电视剧了。
嗯,这是部古装大剧,看起来很是恢宏,主角配角演技都十分在线,连路人似乎也有演技加成,只是节奏稍慢,但很对她胃口。她掀开泡面盖,刚把小叉子塞进去,门铃便响了。
“谁呀?”这大晚上的,不会又是她母上吧。
知璨趿着拖鞋,拉开门。
“修、修、修竹!?”
修竹倚在门畔,一身爽朗,还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香水味,不知是从哪个活动现场跑了出来。看到开门的知璨不修边幅的模样,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是你!”知璨下意识摸了摸胸,方才她只顾着快活,一边唱着“脱掉脱掉”,一面把紧巴巴的BRA扔到了床上。
修竹见状笑得更欢了:“没事,我不嫌弃。”
知璨羞急,捂着脸退到一边:“你快进来吧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修竹走进去,看着她拿出来的崭新的小熊头男士拖鞋皱了皱眉:“这……有点幼稚。”
“哼,没事,我不嫌弃。”学着他的口吻,知璨关上门便要飞速跑进卧室把衣服穿戴整齐。
见她要溜,修竹信手一抓,攫住她的手腕故伎重演,往怀里一扯一抱。她应声倒了过来,软绵绵的胸脯正压在他的臂弯里。
“没事,我不嫌弃。”修竹用下巴顶着她的顶心,轻声说道。话音刚落,厨房里叮地一声,他嗅到一丝香气,“你在吃什么?”
“泡面。”知璨撅了撅嘴,“今天加班,刚刚才到家,随便吃点好了。对了,还有爆米花。”她好不容易推开他,“你先去坐着吧,我去拿爆米花。”
电视上正播着修竹扮演的皇子,苦哈哈地在皇帝面前扮可怜,修竹看着电视里的自己,怎么瞧怎么觉得好笑。知璨把爆米花装进个大瓷盆里,端了出去,拘谨地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修竹拍了拍身侧,示意她坐过来。
知璨假意盯着电视,充耳不闻。
“这周日你有安排了吗?”修竹也转向电视,摸了几颗爆米花,放进嘴里,“这什么口味,怎么怪怪的。”
知璨从一边的塑料袋里摸出小票:“是新出的蜜桃芝麻口味的,我觉得奇怪才试试。周日?好像还没有,怎么了?”
“这个口味不好吃,以后别买了。”修竹又将一颗爆米花塞进嘴里,“这周末我新电影上映,去看看吗?”
知璨没听明白他说的“以后”,只是眨了眨眼:“不好吃你还吃,你给我放下,放下!我觉得还挺好吃的啊。”
“周日周日。”修竹拍了拍她掏爆米花的手。
“啊?噢!”电视里修竹哭得有些好笑,与面前这个判若两人。知璨收起爪子,“看电影?你们也会去电影院看电影的啊!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会不会被追着要签名啊引起骚乱怎么办?”
修竹叹了口气,“当然是包场。”
“我的泡面!”知璨才想起被遗忘在门口玄关的泡面君,赤脚冲了过去,面汤已经吹得温吞吞的了,还好面条质量过硬,没有泡的稀烂,“包、包场?”她回过神来,“那不是会有很多人?”她脑子里浮现宛如某某颁奖典礼似的一排排的大咖明星,缩了缩脖子,“不去。”
“为什么不去?”修竹挑了挑眉,疑惑道,“或者你喜欢谁,我看看他有没有空。”
“我喜欢……”看着修竹灼灼的目光,她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我哪有什么喜欢的男星啦。我就是不太想去而已,你邀请的想必不是其他演员,就是编剧导演什么的,我去了怪怪的。”
“真的不想去吗?”见她声音喑暗,修竹轻声问。
“不想。”知璨笑着摇摇头,低头吸溜她冷掉的泡面。
修竹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模样,若有所思。
周六一大早,知璨便被科长一通电话骂了个劈头盖脸,急急忙忙赶到办公室,才发现小朱和小碧都在。小碧哭哭啼啼地在座位上抹着脸,小朱在一旁气鼓鼓地时不时瞪一眼。
“怎么了?”她放下包,见小碧哭得气都不顺了,连忙上去拍了拍她的背。方才电话来时她正睡得迷糊,科长一通连珠炮也没听太清楚。
“你问她啊。”小朱气指,“自己做不好事情,别人帮着做好了发给她,她也不看,还得我大周末孩子不带跑来跟她一起受骂!”
“你没看邮箱?不会没把资料发出去吧?”知璨低头轻声问道。
“我、我不小心忘记了嘛。”小碧吸了吸鼻子,“可是你们做完了发给我,也没打电话告诉我啊。既然都不通知我你们做完了,干嘛不直接发给科长啊。我也被骂啊,我心里也不好受啊!”
知璨的手顿了一顿,默默收了回来。小朱闻言更是生气,直冲到她面前来:“你以为我们愿意给你做啊,你做不了早点辞职滚蛋行不行,不要在这里拖累我们。”说完又把知璨拉到一边,怒其不争地数落道:“整个办公室里就你肯帮她了,可她呢,背地里把你的事情到处说,你也注意点。”
知璨一凛,还想说点什么,科长推了门叫她二人出去,不由分说便是一顿斥责。知璨本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了半天,终于搞清楚了:“科长?合着是小碧说我们没发给她?”
“她可是拿出了邮箱记录,你说你们,也是老员工了,怎么做事还这么马马虎虎。”
“科长!”小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跟知璨当天晚上检查过几遍了的,准备的资料一份不差全发过去了。而且郭小碧当天还提前下班走了,您是不是搞错了。”
科长一时语塞,但很快便整理了措辞:“现在这份材料就是你们手里过的,不说别的了,现在马上发给我。你们都别走,我看看还有什么要改的地方。”
小朱还想分辩几句,被知璨拉住了,回去将资料整理发了过去。
“知璨,这事明明不是咱们的错,你刚才干什么拉着我。”小朱斜睨着还在哭哭啼啼小碧,坐在办公椅上阴阳怪气的说。
“算下来科长也没意料到吧,”趁着功夫,知璨顺手整了整办公桌,“再说了,你当着他面还是不要太直接了,科长不要面子啊。”
“哼,你看看她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两欺负她了呢。”
“好了是我笨,是我害你们周末还要来加班。”小碧不知怎的突然发作起来,抓起桌上的小熊纸巾袋往地上扔。知璨心疼地看了一眼,没记错的话这个纸巾袋还是从她那顺过去的。“知知,我知道你聪明,你干什么都又好又快,可是,你以前班上没有那种怎么学都学不好的学渣吗?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也很难过好不好!呜呜……”说着说着,她又趴着桌子嚎啕大哭起来。
知璨摊开手,心中大喊:“我可真的什么都没干。帮了忙还要被抓过来臭骂加班的,冤大头也没这么冤好伐。”她也懒得去规劝小碧了,此时她正上头,多嘴两句不定哭得更厉害。等到桌子收拾完毕,科长终于走了进来,可面色依旧不爽。
“这个统计表是谁做的?”他扬了扬手上的一打表格。
知璨站了起来:“是我。”
“这个表上数据有点问题,你看看。”科长把表格递了过来,点了点上头几个格子。
知璨接了过来,翻开小碧给的材料对了对,说:“科长,这些我是按照小碧给的原始数据做的,你看。如果原始数据有问题的话,可能需要重新统计基础材料。”
话音未落,小碧听见又直起身子来:“又是我的错?谁让你当时不检查了?现在又要我重新统计一遍吗!”
这下温顺如知璨也气结了,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这样啊……”科长看了看大哭起来的小碧,又看了看面上稍显镇定的知璨,思忖片刻:“这份资料我急着要,这样吧,小郭现在情绪不太好,小虞你先帮我统计一下原始数据,更新表格之后发给我吧。”顿了顿,见知璨面色不虞,连忙又笑脸安慰一句,“辛苦你了小虞,月末记得把加班条报了,我再多给你补休半天。”
知璨是真的笑不出来,眼见着科长让小碧和小朱都回去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让她觉得冷清得可怕,整整一个上午,她都强迫自己专注地清点数据,不去理会那些烦心事,待清点完数据科长检查结束,已过了中午。她谢过科长午饭的补偿,在楼下的新开的网红泡面小食堂点了碗昂贵的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