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惯常给凤国公看病的时候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老夫人得到张姨娘那边的消息，气了个倒仰，强撑着身体急匆匆的来了。
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冷声道，“那个贱人在哪里？给我关起来，天祥醒之前都给我关着！”
几个健壮的家丁很快把柳姨娘按住关起来，任由她尖声叫喊也无济于事。而高佑，早就在凤国公晕倒的时候被客客气气的请出去了。
他现在自身难保，自然也不会想到保护柳姨娘的事情。
连灌了好几壶黄汤，又喂下去一碗参汤，凤国公才终于悠悠醒转。他躺在床上，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苍老了十岁，哪里还有往常那般神采奕奕的样子？
“天祥？你还好吧？”老夫人坐在他床边，满脸的着急。
凤国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半晌才木然道，“母亲，是儿子错了。”
从前他过分宠爱柳姨娘的时候，老夫人就曾经说过，这个妾室不安于室，不是个好相与的。
只是他当时同柳姨娘柔情蜜意，正是情浓时，哪里会注意老夫人说的这些扫兴的话，只是那样简单的回应了几声。
如今看来，那些话哪里是扫兴之语？分明是看见了未来。
老夫人看儿子这样颓丧的模样，悲从心来，也是老泪纵横，“天祥，不过是个妾室，如此不安于室，打杀了也就罢了。你莫要为她伤心。”
凤国公闭了闭眼，整个人看上去憔悴许多，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母亲，不必如此。”
他睁开眼看了看周围，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母亲单独说一阵的话。”
丫鬟小厮鱼贯而出，张姨娘和凤棠交换了一下眼神，也行了个礼退出去了。碍于老夫人在场，张姨娘也没有继续说那些煽风点火的话。
房内一下安静了下来，凤国公看着帐顶，天青色的纱帐颜色很漂亮，是原先的柳姨娘缝制的，说是这样看着开心，他便是一直用着。
这个房间里面有许多和柳姨娘一同添置的东西，他也曾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的喜欢柳姨娘。
只是曾经看起来甜蜜的东西，现在都变成了剜心的毒药，光是触碰就疼的厉害。
凤国公闭上了眼，不愿意在看，只轻声道，“罢了，母亲，不必刻意去为难柳如烟。”
他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已经毫无波澜。
老夫人却是勃然大怒，“天祥！到了这种地步你还在维护那个女人！”
她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的简直七窍生烟，恨不得能跳起来掐死柳姨娘。给凤国公带了这么一顶绿帽子，若是传出去，是天大的笑柄！
“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只是赐死了她都是便宜了。”老夫人冷冷道，脸上露出几分冷酷的神色来。
老夫人本就是雷厉风行的人，只是近几年修身养心，改了脾气。但如今涉及到她的儿子，她原本那些性子也就都回来了。
柳姨娘这等妇人，她是断断容不下的！
凤国公却是轻声道，“凤柔还在端王府中，就算不受宠，怎么也是端王妃。端王就算不喜欢她，为了脸面也会来妨碍。”
“赐死太过于激烈，到时候端王就是不想阻止也会出面阻止，这件事情若是闹起来了。反倒不美。”
他靠着床，神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言语也是淡淡，似乎在昏倒之后就失去了几分感情。
“还不如圈禁起来，不必去管她，只消叫人管好饭菜，不饿着她不伤着她，仅此而已。”
老夫人沉默了片刻，轻轻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这种惩罚对柳姨娘来说，其实比死了还难受。高门大院里不受宠的妾室是什么样的下场，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虽说吩咐下去不能短衣少食，可底下的人都是看碟下菜，等到看明白了凤国公对柳姨娘的态度，她就完了。
缺衣少食都是好的，更凄惨的是会被人欺凌。柳姨娘养尊处优多年，又把握中馈，可她到底是个姨娘，只要没了宠爱，又被圈禁，很快就会失势。
到时候就是随便一个小丫鬟也能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柳姨娘那样的人，怎么能忍？
虽然是活下去了，可这样日夜受辱，的确是不如死了痛快。
墙角的香炉袅袅婷婷的散发着青烟，安神香的气味让人凝心静神。
凤国公靠在软绵绵的床上，连云锦的枕头靠在腰间，粟玉的枕芯垫着也很舒坦。
他看了一眼窗外，轻声道，“母亲，柳如烟在十几年前就和高佑相识，你说，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搅和在一起的？”
他不敢去想，因为一想就会得到一个可怕的数字。
老夫人也是一阵头晕目眩，她只知道柳姨娘通奸，却没想到会是这样长久的事情，若是如此，那凤柔和凤鸣……
她脸色一阵发白，旋即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后咬着牙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那种可能性太可怕了。
“凤鸣现在在哪里？”老夫人咬牙道。
凤国公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凤鸣和凤柔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他无法去想，也不敢去想。
“不必凤鸣。”老夫人又喃喃道，“只要凤柔就可以了。”
凤鸣和凤柔出生的年月相差无几，的确不需要太过计较。只要知道其中一个人的身世，另一个也是昭然若揭。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拍拍凤国公的手，语气冷硬下来，“天祥，你先好好将养着身子，府内的这些腌臜事，的确是要好好清理一下了。”
她已经很久不再管府内的事情，如今看来，果真是不能撒手不管。
看看都被柳姨娘弄成了什么样子？
老夫人走出院子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夜晚的凉风吹在身上，她身边的贴身嬷嬷小心的扶住她的手臂，搀着她往福寿院走去。
“把柳如烟带到祠堂旁边的那个小院去，让大力嬷嬷看管着，不许出来。”老夫人一步一步走着，冷冷吩咐，“她院子里的东西都收拾收拾，不许她带过去！”
嬷嬷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恭敬的低头，“是。”
府内的天，也终于要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