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是江南人士，却不只有江南的柔美和温柔。或许原本是温柔的，可在宠爱和下人日复一日的伺候下，都会变得跋扈起来。
特别是她还被关在院子里面那么长时间。
“柳姨娘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表面看上去温柔大度，其实小肚鸡肠。”凤岚乔脱掉斗篷，淡淡道，“毕竟是小地方出来的人，性子也要小气许多。”
只是她会藏，这么多年来又是她把持着家中大小事宜。这些事情藏起来倒也没人知道。
这么一隐藏就是十几年，凤国公也以为她一直是自己记忆中那个温柔似水的人。
“可是奴婢听说柳姨娘最近的性子好的很，根本不曾责打下人。”樱宁抖掉斗篷上的雪花，嘟哝着道。
她们都是知道柳姨娘从前是什么样子的，院子里的下人没少被她打骂。只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要打骂。
当初她掌管着家中，下人们的卖身契都在她手中，所以就算心里怨怼，那些人也不敢说出去。
毕竟告诉了凤国公也没什么好处，反而得罪了柳姨娘。下人们大多是一张卖身契就卖出去了所有，到时候被卖给勾栏院，怡红楼，那才真是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她现在当然不敢。”凤岚乔摘掉珠花，嗤笑道，“毕竟现在刚刚复宠，还要巩固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怎么敢表露出自己的跋扈？”
“况且，现在府中的一切都在张姨娘眼中，她可精明的很。”
“那小姐今日还和张姨娘说……”樱宁疑惑的皱眉，把珠花都收起来，又让人放好了沐浴的水。
“她想藏着是一回事，我们想不想让她藏着是另一回事，至于她藏不藏得住，那就更是另一回事了。”
柳姨娘的确是能忍，可人都有忍无可忍的时候，倒那时候，她会做什么？
要是被凤国公看见了……
凤岚乔垂下眼眸，遮掩住其中的暗芒，梳理了一下头发，懒洋洋的起身，“出去走了一趟，浑身都凉了。”
“已经放好水了。”樱宁笑了笑，从柜子里面拿出软衫来。
冬日里的寒冷，在高门大户的院子里几乎是感受不到的东西，炭火永远都燃着，暖洋洋的。
凤岚乔沐浴过后，锦绾给她擦掉头发上的水，外面大雪纷飞，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锦绾，京城里可是人人都能烧上炭火？”她看着窗外，忽然道。
“小姐说笑了。”锦绾一愣，旋即道，“小姐用的这种银丝炭，是专供着权贵和宫中的，百姓们的木炭也是要省着用的。”
“不过京城繁华，城内的人大抵是都用得上的，只是城外……”
她叹息一声。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城外每年总有人熬不过冬日，这个冬天更是格外的冷，只怕冻死的人就更多了。
凤岚乔沉默片刻，“锦绾，你去库房里面取两千两，去炭火商那里买炭火，分发给城外的人。”
今年冬日格外的冷，各地都有不同的受灾人群，宫里也发放了人手给城外的人送 棉被炭火。
只是一层层下来，拿到手的只怕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她能做的不多，重活一世，总想着做些什么，看事情也总和从前不一样了。
……
柳姨娘这几日的心情很不好。
凤国公总是没到她的院子就被人叫走了，就算她和凤国公在一起，张姨娘也总是阴魂不散。
偏偏她每次都有正当的理由，比如说家中田地，店铺的打理，还有什么账目的问题。
每次都是柔柔的说着自己是第一次管理家中的事情，管的不好就不行了，还是让凤国公帮忙看看。
柳姨娘简直气的倒仰，要是管不好就别管！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
这种话却是不能在凤国公面前说的。
“姨娘，你的茶。”被取名叫做小葵的丫鬟端着茶水进来。
柳姨娘烦躁的喝了一口，“哎呀！”
茶水一下洒了一地，手中的茶杯也掉在地上，碎裂开来。
“怎么这么烫？你是想要烫死我不成？”
“姨娘息怒！”小葵忙跪下磕头，“这茶是小厨房的人直接送过来的，奴婢没试过，不知道……”
“该死的丫头！”柳姨娘心里本就憋着一股气，咬着牙扬手就要给她一耳光。
手掌扬起来顿了顿，还是没打下去。
“算了，你下去吧。”她冷冷道，心气不顺。
这丫鬟是跟在她身边的人，到时候身上有伤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
现在府中到处都是有心人的眼睛，巴不得抓到她的错处。她也要收敛自己的性子。
至少要等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再说。
可从这日之后，这些倒霉的事情就总是发生。
小葵去厨房拿食物，拿回来的却只有一盅淡出鸟的鸡汤，里面寒掺的放着一块鸡脖子和一块鸡胸脯，几乎没有肉。
而其他的菜也是一样，凉透了的食物根本没有半点热气。这寒冬里要是不吃热菜怎么行？
柳姨娘本想要把凤国公叫过来一同用膳，也好叫他看看。可只要凤国公来，厨房里送来的食物就好端端的，八菜一汤，丰盛的很。
她也不是每次都能叫来人的，每每凤国公不在，食物用度都差的很多，银丝炭也是掺杂着木炭一起送来。
小葵想要多拿一点儿，也是半点都不肯多给。
日子过的虽然比被幽禁的时候好多了，可也还是紧巴巴的。房里的那些摆件也都是入库了的，不能变卖。
柳姨娘出来这么些时日，穷的叮当响，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
许是看出她的用度和吃穿都被克扣，原本她复宠的时候还客客气气的丫鬟婆子，也越发怠慢起来。在她的面前插科打诨，被斥责的时候甚至还嘲讽着顶嘴。
柳姨娘虽然忍耐着这些，心里却越发的烦躁起来。凤国公常常的在张姨娘的院子里，看着她这边的人也少了许多。
这日，她带着小葵在外面走着，准备到书房看看，刚走过一个拐角就听见几个丫鬟婆子躲在假山后面嚼舌根。
言语之中说着柳姨娘的事情，大多是嘲讽和嬉笑的言语。还说她是“人老珠黄，仗着当初的那点情分在老爷面前闹，迟早失宠”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