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那掌柜的便已经让人去拿了上好的布料来。
“即使是我不想看，你这不也拿来了。我且看看这料子如何。”凤岚乔伸手去摸了摸 眼前的料子，装作懂行的样子，轻轻点头：“摸起来倒还不错。你也知道，国公府里的主子身上穿的，都是宫里的料子，也只有我们这些伺候人的下人，才用这些料子做衣裳。”
听凤岚乔说起国公府，那掌柜的顿时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国公府？这国公府里的掌事我可认得，掌事这……”
“那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原来的掌事做错了些事情 ，才有我们下面这些人的机会。你还别看我年纪小，我办起事情来，可能让你亏得想哭。”
掌柜的这一听，脸上笑得更开了：“原来如此。也是，这风水轮流转，总有到你家的时候。”
“这眼见着就要入冬了，柳姨娘吩咐了，给府里的下人都置两身冬装，莫要让人见了太寒碜。柳姨娘还说了，怎么也是国公府里的下人，不能用太差的料子。”
“我也是想着，做生不如做熟，既然从前是在你这里做的衣裳，这回也给你们做。这衣裳的制式你们都知道，做起来也驾轻就熟不是。”
听凤岚乔客这一说，掌柜的突然就觉得有门儿，连忙点头哈腰：“掌事说的是，这回，还是三百身，男一百八，女一百二？”
“那是自然。”
“咱们还是老规矩，作十付七？”
掌柜的这一说，凤岚乔还不太明白，可樱宁站在一边是立即明白了掌柜的意思。
樱宁俯下身来，在凤岚乔耳边解释了一句，凤岚乔这才明白掌柜的方才说的是什么。
“作十付七？这是老规矩了，到了我手上，那可就不一样了。这利钱，我们得重新算。”
凤岚乔才说完，掌柜的眼里的神色都黯淡了。他可是常做生意的人，凤岚乔的话算是十分明白了，她的意思，无非是想再要些利钱。
虽然掌柜的也心有不满，可到底国公府的生意是大生意，且国公府里的人都开罪不起，他也只能步步相让了：“那依掌事的意思，这利钱要如何算？”
“作十付五，多出来的两成，你我各一半。如何？”
掌柜的想了想，见凤岚乔并不亏待他，还是一口答应了：“成，就这么办，那我这就给掌事下单子，等衣裳做好了，我们亲自送到府上。”
“你先开个货单，再立个利钱的契约，我们还是白纸黑字，说清楚得好。”
掌柜的笑的苦涩：“掌事，这利钱的事情 ，哪里还有立契约的？这等私下往来的事情 ，只要你我说好了，自是不会少了你的。若是立了契约，让家主发现了，那可是铁铮铮的证据，这可不利于您。”
“我也不想与你多费口舌，既然你办不到，那我就只能换别家了。”
还未等凤岚乔起身要走，那掌柜的又一口答应，痛快得很。
“掌事说什么是什么，我们何时交货？”
那掌柜的做事奇快，生怕凤岚乔就这么跑了一般。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开好了货单，连利钱的契约也已经盖上了店铺的小印。
凤岚乔拿了这两样东西，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这是给你下订的银子，你收好了。”
掌柜的拿起那银子，一脸的尴尬，与凤岚乔解释道：“掌事是国公府的人，我们自是相信掌事的，哪里要付下定的银子。”
“我这人做事就是如此，该给的银子，不会少你的，早一日晚一日的事情。”
拿到了证据，凤岚乔等人才离开了绸缎庄。乔澜紧随凤岚乔身后，方才在店里她一直未说话，此时才开口：“乔儿，你们方才那是做什么？府里的事情 ，让下头的人去做就好了，怎么还要你亲自来做？”
既然乔澜都看到了，凤岚乔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事情，与乔澜一边走一边解释：“如今母亲身子不好，府里的这些事情祖母交给我来打理。可我发现那账目里有问题，才亲自出来看看他们是如何做事的。果然，这中间有利可图。”
“你才知道这些？各个府里都是如此，太傅府也不外如是。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你也莫要在意。”
凤岚乔惊讶，听乔澜这么说，她是早就知道这些事情的存在了？
她才知道，自己这一生，活得有多愚钝。
“澜儿你……”
凤岚乔一脸的惊讶，这乔澜只比自己大十日，这些府里的事情，居然比自己知道的要多得多。
可乔澜对此却并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府里庶务繁多，那些下人办事的时候分些油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笑得从容，这些下人之间的潜规矩，她虽然知道，但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他们计较许多。
“乔儿你定是觉得很惊讶，我向来也不理府里的这些事情 ，为何会知道这些事情。对不对？”
凤岚乔随之点头，想知道乔澜与自己一样，同样做为一府的嫡女，对这样的事情，是如何看待的。
不过，不用乔澜解释，凤岚乔也不难知道，她是不在意这些事情的。甚至，可以说是纵容那些下人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哪怕是宫里，也是如此，奴才办事儿的时候，从中谋取一些小利，算不得什么大事儿。莫不是堂堂国公府，连这点儿小钱也出不起，那不是让人笑话了。”
凤岚乔面犯难色，其实也不是国公府里出不起这些钱，只是她见不得小人作祟罢了。
重要的是，此事与柳姨娘还有莫大的关系，凤岚乔就更是不能视若无睹了。
“话倒不是这么说，我在看来，若是府里的下人都要占主子的便宜，那便不是忠仆。既然不是忠仆，要来何用？”
乔澜不免觉得凤岚乔这话有些好笑，忠仆？在乔澜看来，太傅府里那么些个下人，能有几个是忠仆？
“好妹妹，你可想清楚了，国公府里的下人不下几百人，哪儿能个个都是忠仆？换句话说，即使是忠仆，你也不能一点儿好处都不给。世态凉薄，到了哪里都是如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