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红色的香烛在跳跃的火焰上点燃，一头被熏黑，缭绕了青烟，檀香的味道缓缓飘散出来。
凤家的香烛都是极好的，一支香可以燃很久。
凤柔把香点燃，抖着手插进香炉里面，檀香袅袅，她心里却始终平静不下来。
要是被凤国公知道的话……
“王妃……”跟她一起来的小丫鬟也是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会不会有人进来？”
“闭嘴！”凤柔呵斥道，想想也不放心，低声叮嘱，“你去门边看着点儿，听见有脚步声就快进来通知我。”
小丫鬟点点头，快步走到门边守着。
凤柔这才安心几分，对着牌位恭恭敬敬的拜下去。紧张感稍微褪去之后，涌上心头的就是一阵感伤。
柳姨娘虽然对待下人心狠手辣，可对待她们兄妹两人，一直是极好的。突然的死亡，她根本一点准备都没有。
“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凤柔把手中的纸钱扔进火盆里，看着火舌舔过纸钱，把浓艳的色彩变成焦黑，灰烬碎掉，变成火焰的燃料。
她怔怔的看着火焰，目光有些悠远，像是在看着眼前的东西，又像是在看着什么并不在眼前的，已经消失的人。
“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了呢？”她低喃着。
在张姨娘入府之前，一切都好好的，虽然凤岚乔忽然之间聪明了，不受控制了，可凤国公的心思一直都在娘的身上。更何况凤岚乔还要入宫陪伴皇后娘娘，乔氏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她本以为柳姨娘在家中可以高枕无忧的。可没想到的是，先是张姨娘迅速的在凤家站稳脚跟，然后又和柳姨娘平分秋色，后来更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凤国公厌弃了柳姨娘。
好容易柳姨娘那边传来消息重新得到了凤国公的宠爱，却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就香消玉殒。
这其中，要说没有什么猫腻，就是打死她也不信。
可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却懵然不知。现在在端王府也是举步维艰。自从柳姨娘死后宁远君就对她很是冷淡，上次更是惹怒了平阳公主，害的平阳公主落水。
那次之后，宁远君就连看她一眼都嫌弃，她这个端王妃也不过是名存实亡。
烧掉手中的最后一点纸钱，凤柔才出了一口气，看着火焰渐渐熄灭，才把牌位重新仔细的抱起来。
烧完的灰烬还微微泛着红光，很烫。但也不能用水熄灭。一来是有味道，而来这也是大不敬的事情。
索性她也是来祭拜的，给老夫人烧一点儿纸钱也是情理之中，应该是看不出什么异常的。
门外忽然有些喧闹的声音，守在门口偷听的小丫鬟连滚带爬的跑回来，声音都发抖，“王，王妃，好像是凤三小姐来了！”
凤岚乔？
她怎么会突然过来？
凤柔心里一惊，勉强冷静下来，端正了姿势，“你别慌，牌位已经收起来了，记住，我们只是来祭拜老夫人的！”
小丫鬟咽了咽口水，点点头跪在凤柔的身边， 身子还是微微有些发抖。
“吱呀”一声，门开了。
外头敞亮的光线投射进来，照亮了略显昏暗的祠堂。而这缕光亮很快消失不见，重归于寂静。
脚步声和裙摆摩擦的“沙沙”声交杂在一起。
凤柔背脊挺的笔直，脖子和胸口成了一条弧线，优美又漂亮，纤细而脆弱。像是绷紧的弦，似乎不留意就会断开。
“端王妃怎么突然回了凤家？”凤岚乔拿起三炷香，在烛火上点燃。白烛燃烧融化，顺着蜡烛的身子留下来，没到底部就凝结，像是白色的泪珠。
祠堂里只有呼吸声和香被点燃一瞬间的噼啪声，凤柔微微闭着眼睛，看也没看她一眼。
凤岚乔挑了挑眉，笑了笑也不在意，在距离凤柔两米左右的地方找了个蒲团跪下，上香。
双手合十，静心祭拜。
“小姐……”跟她一起进来的锦绾鼻子动了动，皱眉低声道，“似乎有烧纸的味道。”
“哦？”凤岚乔一愣，转而看向凤岚乔，似笑非笑，“没想到王妃这么有孝心，还给祖母烧了纸钱？”
祠堂是尽量不要烧纸的，毕竟里面空间小，万一不小心出了点什么事情，总是不美。
凤柔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张口道，“总比你要好得多，听闻祖母的死，和你有关？”
她探听到了些许眉目， 却不得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以她的性格，早早的就宣扬出去了。
毕竟凤岚乔将要嫁给太子，凤家对她也是看重。现在把那些事情说出来，指不定凤国公会不会把她逐出凤家。
“清者自清。”凤岚乔淡淡道，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生气，反而叹息一声，“王妃才是，在这祠堂也是触景生情吧？毕竟要是没有当初那档子事，柳姨娘的牌位，也该在这儿的。”
此话一出，凤柔浑身冰冷，险些以为自己做的事情被发现了。她身边的小丫鬟也是颤了一下。
真没用，禁不起半点风浪！凤柔心中暗骂，要不是身边实在没有人了，她何必和这个小丫鬟一起来！
从前跟在她身边的那些丫鬟，现在也是爱理不理的。
想到现在在端王府的憋闷， 凤柔心中就是一阵恼火，一时没忍住起身大步到凤岚乔身前，咬牙切齿道，“闭嘴！”
“我娘要是知道你口中说出她的名字，都要爬出来咬断你的喉咙！”
她一字一顿的道，目中满是恨意。
凤岚乔倒是略有些惊讶，上一世柳姨娘和凤柔一直顺风顺水的，她也未曾见到他们之间的情分。本以为如凤柔这般自私的人，心中当是只有自己的，没想到，对柳姨娘也是真心的。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话可不能这么说。”凤岚乔敛下心中升起的些微惊讶，拨开凤柔淡淡道，“害了柳姨娘的人可不是我，就算她心中有什么怨言，也不该来找我才是。”
不是她？
那就是张姨娘！
不，不对，不能这样轻易的相信凤岚乔的话！凤柔心中思虑万千，最终也只是抿紧了唇抓住自己的小丫鬟，“我们走。”
那小丫鬟原本跪在地上，突然被这么一扯，手中抱着的包袱一时没拿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