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这吃利钱的事情，都是下人们做的，娘亲你……”
凤柔见柳姨娘如此气愤的样子，想要问她，却又不敢再问下去。
柳姨娘温柔的扶过了凤柔的脸颊，慈爱的笑里带着几分忧愁：“傻孩子，你要知道，国公府里的规矩，姑娘家的嫁妆，都是有数的。嫡女是无人可与她比，三小姐的嫁妆，自是丰厚，加之夫人带来的嫁妆，就更是数不胜数了。五小姐的母亲虽然不得宠，那秋姨娘原本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自己手里又有几间陪嫁的铺子打理着，五小姐的嫁妆也不会少。可你……”
说到这里柳姨娘眸子里泛起了泪光，若不是自己这个无用的母亲，凤柔也不至于处处低人一等。
“你看起来与五小姐同是庶女，可在嫁妆上，五小姐有个有本事的母亲，可以为她赚钱，可以为她置办丰厚的嫁妆。而我这个母亲，当初本就是你爹爹买来的，手里也没有多少自己的积蓄，将来你出嫁时，也给不了你多少。我总得想想办法，让我的女儿面子上过得去。”
凤柔想不到，柳姨娘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而她，却并不理解柳姨娘的一片苦心。
“可我也心疼娘亲，若是娘亲出了什么事儿，女儿就是有再多的嫁妆也没用。”
凤柔倚在柳姨娘怀里，紧紧抱着她，哽咽着说道：“柔儿只想要娘亲在身边，这一次，娘亲就只当是为了柔儿，去给三姐姐敬个茶，把此事给了了吧！我不想看着自己的娘亲被祖母训斥，柔儿心疼娘亲。”
她看着怀里的凤柔，心里开始动摇，那可怕的自尊心，也渐渐让凤柔的泣声消磨殆尽：“好，娘亲答应你，我去，这就去。”
柳姨娘的泪水也忍不住落下，她定了定心神，便往梧桐院里去了。
梧桐院内，琴音袅袅，凤岚乔正坐于案前拨动琴弦，丝线愁绪，由心入琴。在这微风作动的夜里，这琴音显得格外孤寂。
“小姐，柳姨娘来了。”
凤岚乔听到禀报声，拨动琴弦的双手顿时悬在半空中，眸光一闪。
都这个时辰了，她怎么来了？
凤岚乔不禁担心，柳姨娘在这夜深人静时来自己屋里，会不会是有什么诈？
“请她进来。”
“吱呀——”房门被人推开，柳姨娘端着茶走了进来。
见着凤岚乔正抚琴，捧上笑脸便开始夸赞：“三小姐真是有雅兴，都这个时辰还没睡下，竟一人在屋里抚琴。”
“都这个时辰了，柳姨娘不是也没睡下吗？”凤岚乔牵动脸上已经僵硬的神经，勉强勾起了一丝笑应付她：“深夜来我屋里找我，可是有何要事？”
既然人都已经来了，柳姨娘想着，要放下身段，就不能再端着了。既然舍去这张脸皮，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她将手里的茶奉上，奉迎着说道：“三小姐，那日三小姐与我说的事情，是我的不是。账目的事情 ，还请三小姐高抬贵手，就不要传到老夫人耳里了。”
凤岚乔果然猜得没错，此时柳姨娘来找自己，除了那账本的事情 ，也没有别的事情 了。
她看了一眼那桌上的茶，淡然笑之：“我可是是记得，柳姨娘说过，你得端坐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让才夫人知道，怎么这会儿……”
“我特别端了茶来，是想……”
柳姨娘的话还未说完，凤岚乔便开口问她，想听她亲口承认此事：“如此说来，柳姨娘是承认了此事？利钱的事情，都是你所为？”
凤岚乔镇定自若的看着柳姨娘，这一回，可是柳姨娘主动上门来敬茶，凤岚乔再问什么，柳姨娘可不好说是凤岚乔在套她的话了。
见柳姨娘一直犹豫着不说话，凤岚乔也不追问，只道：“既然此事不是柳姨娘做的，那何必还要来我屋里，给我敬什么茶？我的初衷，也不过是想弄清此事罢了。找不到这吃利钱的人，我便会如实告诉祖母，请祖母教我。”
柳姨娘端来的那茶，凤岚乔是一口没喝。只要她不亲口承认，凤岚乔只当此事不是她做的，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无论后果如何，这把火，都烧不到她凤岚乔的身上。
“此事是我所为，所以……我这不是端茶来请三小姐高抬贵手了吗？”
凤岚乔一分不让的样子，叫柳姨娘心急如焚。
可是，三十三拜都已经拜了，就差这一哆嗦了。
不能因为她忍不住自己的脾气，再把事情捅到老夫人跟前去了。
凤岚乔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请了柳姨娘坐下：“看看，柳姨娘来了这么久，还没请你坐下呢！都是乔儿的不是。”
柳姨娘勉强笑了笑，此时与凤岚乔坐在一起，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
“三小姐客气。”
“账本就在我手里，你吃了多少利钱，那账本上记得可是清清楚楚。你要想息事宁人也并非不可，我可有个条件，就看柳姨娘你能不能自救了。”
凤岚乔这话也并不是威胁她，不过是让那假账变成真账，柳姨娘自然也算不上是犯了规矩。
柳姨娘看着这事儿有门儿，顿时心里升起一丝喜悦，真心问道：“三小姐想让我做什么？”
她转念一想，如此也好，若是凤岚乔让她做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她手里自然也就有了凤岚乔的把柄。
可让柳姨娘想不到的是，如今的凤岚乔可不比从前，并不是能让她牵着鼻子走的那个三小姐了。
只论凤岚乔要退婚的事情 ，便能知道凤岚乔这一病，仿佛受了高人点化一般，顿时就清醒了不少。
“其实这事儿也不难，你吃了多少利钱，都吐出来，给填上就是了。只要你填上了，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不知道此事。如何？”
凤岚乔这话听起不像是无理取闹，可她知道，这钱都已经进了柳姨娘的口袋，再让她吐出来，即便是她想吐，怕是也不能全数吐出来了。
那假账都做了一年了，凤岚乔才不相信，这一年之间，柳姨娘吃进去的利钱，分文未动。
果然，柳姨娘深吸一口气，凤岚乔顿时感觉到，她浑身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