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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晃,两年就过去了。

这两年间,桑那镇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从外地来桑那镇做生意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本地人趁机扩大自己的门面房,把一半或者整个门面出租给外地人开饭馆、服装店。老马家的“羊肉泡”生意一直不好,干脆收了摊子,把房子租给外地人开了发廊,收来的租金倒比他开“羊肉泡”时赚得钱还多。

老马家“羊肉泡”改做的发廊,装修得很华丽,是桑那镇目前最好的门面,但没有人去那里理发。小镇的人们还是喜欢那种简单的对他们心理构不成压力的理发店,还不习惯剪一次头发也要在这豪华的地方,在他们看来,那是大材小用,是浪费资源。所以发廊的生意一点都不好,可发廊里招收的人手却不少,都是青一色的年轻丫头,一个个打扮得比城里人还花俏,整天倚靠在发廊门口,撮着那血红的嘴唇,扑闪着蓝得发光的眼皮,盯着街上走过的男人,不停地抛媚眼。桑那镇的大多数男人,就像被勾走魂魄似的,身不由己地每天总要到发廊门口去转悠几圈。女人们看着男人们没出息的样子,心里有气,对着发廊骂了不少脏话。

桑那镇在骂声中繁荣起来。

就是在这时候,一直沉寂冷清的玉器生意也有了起色,来桑那镇的外地人多了,似乎懂得欣赏的人也多了,不时地有一些红男绿女开始出入丙把式的玉器店。

到这年夏天的一个中午,有个骑着匹高头大马的男人,给丙把式送来一块鸡蛋般大的羊脂玉,上面还隐隐约约有块淡红色的擦痕。羊脂玉是玉中的极品。丙把式一看到羊脂玉,眼睛都瞪圆了,他从骑马的人手里接过玉,握在手心,慢慢地抚摸着,他的细腻与温润,眼里的那份专注,就好像是在抚摸一个年轻女人嫩滑的肌肤,他的手心里马上生出了一层羊油般细腻的汗水,他看着玉石上面的那道擦痕,心尖一颤一颤地。骑马的男人看出了丙把式脸上的变化,就对丙把式说,你看这能磨件啥玩艺?

丙把式盯着手里的羊脂玉,沉吟半天,还是没发一言。玉的主人急躁地一连催促了几次,丙把式才把手中的玉石递过来,慢慢吞吞地说了句,这活,可不好做,你另请高明吧……

骑马的男人急了,扯着嗓门对丙把式说,我已经找过好多玉把式,他们都这么说。实话对你说吧,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一直没有打磨成器,不打磨成器,这玉还不就是一块石头?以前没觉着啥,放着就放着呗,也碍不了啥。可现在我手头紧,想到它,你就看着给打磨打磨吧,算我——求你了——

丙把式听着收回手,还是刚才那副专注的神态抚摸着手中的物件。过了半晌,才对骑马的人说,既然这样,那我就试试看吧,不过——你可不能急,我得把它琢磨透,才能下手。

哪得多长时间?

少则一月,多则半年!

什么?骑马的男人倒吸一口气,皱紧眉头,他想了好长时间,才牙疼似地吸了口气说,那……好吧,可我……怎么信你?

丙把式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骑马的男人,才漫不经心地用手指一下自己的柜台,说你随便挑一件玩艺拿去,先寄存在你那里。

骑马的男人挑了一对玉手镯,就跨上马背走了。

从这以后,丙把式手里整天握着这块羊脂玉,一边端详着,一边抚摸着,他那陶醉的神情就仍像是抚摸心爱女人光滑细腻的皮肤,连晚上睡觉都把这块玉石握在手里,生怕一不小心那玉石就要飞走似的。有时睡到半夜,他还会突然爬起来,一个人钻进操作间里,也不见他动手操作,只是一个劲地端详,像得了痴呆症似的,弄得脾气也变坏了,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就乱发脾气。他的女人和两个傻乎乎的孩子,经常被骂得慌手慌脚,种马似的女人像挨过打的马似地急促地喘着粗气,脸憋得通红,却连一句嘴都不敢还,只能唉声叹气。他们刚刚平静了两年的生活,就被这块突如其来的羊脂玉搅乱了。

过了一个多月,那个骑马的男人来了,但他看到的,还是原样的玉石,只是玉石似乎比原先更加光滑和圆润。骑马的男人象征性地说了句催促的话,显得有足够耐心的样子,骑着马又走了。

这样又过了一段时光,突然有一天,丙把式把手里握了近两个月的羊脂玉放下,一个人急匆匆出了家门,到镇街上转了一圈,天快黑时,他买了一只肥羊牵回来。丙把式租的这间房子本来就不太大,中间用木板隔开,里间的一半做了卧室还带着做饭,外间摆着放玉器的柜台,在墙角用木板隔了一个小操作间,空间就显得更加狭小。丙把式的女人侧着她种马似的粗壮身子,在前屋后屋走了几个来回,正发愁这只羊往哪里养时,丙把式已把羊牵进操作间,把自己和羊关在里面。操作间本来就够小的,再加上一只羊,便越发地拥挤,也不知道丙把式是咋过的,反正整整一个晚上他都呆在里面,没有出来。

就是从这天开始,丙把式晚上就进操作间,天亮才把自己放出来,给那只羊弄些吃的,自己也胡乱吃点东西,然后倒头就睡。有时可能是做了啥梦,睡着睡着突然爬起来,跳下床冲到操作间去看上一会,再回来接着睡觉。丙把式的女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又不敢问,只好默默地操持着一家人的生活。有一次,她曾小心翼翼地想把那只羊从操作间牵出来,到外面去放牧,却遭到丙把式强硬粗暴地拒绝。直到半个月后,丙把式才把那只羊牵出操作间,自己牵着羊到镇子外面的树林去放。从这以后,丙把式每天都去放羊,不要别人插手,他的女人几次想要帮他,都被他骂得狗血喷头,她不敢还嘴,越来越害怕丙把式,以为丙把式是用这种方式来痛恨自己拆散了他和他的相好,他整天和羊在一起,就是故意冷落她呢。她为了不失去男人,两个孩子不失去父亲,她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偷偷地哭。

半年后,当那个骑马的男人第六次来找丙把式时,丙把式把那块雕琢成型的羊脂玉交给了他。

骑马的男人接过这件琢成的玉器,双手捧着已成尤物的羊脂玉,惊得眼睛瞪得溜圆。其实玉石本身并没有怎么打磨,倒是那道擦痕,丙把式把它雕磨成一轮弯弯的月芽儿,月芽儿是淡红色的,在月芽尖上,还挂着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云彩,这轮弯月在晶莹剔透的玉体上,似乎散发着真切的毫光。

骑马的男人被丙把式的手艺镇住了,好半天脸上的震惊才一点点地褪下去,他把这件尤物放在唇边亲了又亲,说了不少感叹的话,然后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财,还有那件做为押证的玉手镯全部给丙把式,骑上他的马走了。

丙把式完成了这件手工,得到一笔可观的手工费,按说他这下可以松口气,好好地过平静的日子了。可他看上去却一点都不高兴,相反,他心神不宁起来,目光散淡,像是在看着什么,却什么也不在他的眼里。这还不算,他在骑马的男人拿走那块羊脂玉后,突然收拾东西,要离开这个地方。他的女人这下却不干,因为两个孩子已在桑那镇小学上学,一家人刚稳定下来,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她难得地拾缀起两年前为捍卫她的婚姻所显露出来的强悍,非要问出丙把式突然要走的原因。丙把式躲躲闪闪,回答不上来,只是一个劲地坚持要走。女人终于愤怒,认为丙把式又有了别的用心,终于和他吵闹起来,她怕他逃离他们母子又去找他以前的相好,这个种马似的女人耍起了脾气,以她身强力壮的优势把丙把式牢牢地困在家里,一步都不让他离开。丙把式在体力上干不过他的女人,只要他稍微有点动静,他的女人就像抓小鸡似的,把他扔到墙角,他根本走不出屋子一步。丙把式就没有离开桑那镇。

灾难是在两天后发生的。

那个骑着马的男人,在这天清晨突然又来了。这次,他还带着另外两个骑马的男人,这两个男人身体看上去都很强壮,他们从马背上跳下,冲过来一脚就把丙把式家的店门给踹开了。

那时,丙把式还在他女人的粗胳膊下睡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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