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玉已经在马利亚住了半个月了,她的病情却还是跟进来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韦母的身材消瘦了很多,站在一边看着女儿愤怒的神情,一脸的无何奈何。
“妈妈,我们回去可好?我不想住在这里了,我感觉压力很大,控制不住的想法脾气。”
韦母低垂着双眼,不敢回答。女儿的这种状态回家,只怕一家人都没有好日子过,动不动就摔东西,稍有不舒服就破口大骂,她这个做母亲的都很难承受,更何况苏瑞祥?
“还是在医院住着吧?你的治疗过程肯定很长的,你看你老师每天都过来看望你,张院长也经常关心你,多好啊!”
她非常无力,感觉母亲一点都不能理解她的心情。
“妈妈,就是因为他们每天来看,让我很受不了。”
韦母不能理解女儿的想法,
“回去后,只有我和你爸爸两个人照顾,我们年纪大了,根本搬不动你,这里有这么多人可以照顾你多好,我和你爸爸也可以休息一会儿。”
她的眼光里满是绝望,连母亲也这么自私,这才照顾了几天,就说累了。以后如果真的瘫痪了,她可怎么办?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生过病,对病人的心情根本不了解。以前有病人吵闹,她会很不耐烦,斥责的声音也很大。现在才明白病人的心情是多么的痛苦。
尤其是孙导过来时,她刚刚才小便打湿了纸尿裤,那些护理人员竟然会当着老师的面掀开她的被子,那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孙导像没有事一样,慢悠悠走了出去,他的每一步都好像踏在她的心上,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只好私下里和护理沟通,让她不要当着人给她更换尿裤。
“我问了医生,说要保持你身体干净,有了味道就要处理。你以为我愿意,一天多少次,就这么点工资,谁愿意做啊!”
她很着急的说道,
“你就不能等人走了再收拾,我总归是个女人啊!那是我老师,您知道不知道?让我多难为情。”
护工嘴里发出了非常不以为然的声音。
“你一个瘫子,有这么多人照顾你,已经不错了,还矫情个什么劲?”
她的脸黑了。
“难道瘫子就没有尊严吗?你这态度不是来照顾我的,我看是故意来气我的,真是个没有素质的人。”
护工不乐意了。
“你高贵,你优雅,还不是和我一样吃喝拉撒,你的大便比别人还臭些。”
她无语到极点,怕再说下去,那护工会说些更难听的话。
“你可以走了,我不需要你照顾。”
护工立刻就放下收拾了一半的纸尿裤。
“那你立刻给我结工资吧,我也不愿意照顾你,难怪大家都不想来,我要不是家里等钱用,谁乐意侍候你,真是脏死了。”
她从枕头下摸出钱包。
“多少钱?”
护工昂着头,伸出手。
“5000元”
韦小玉放下了钱包,
“你抢钱吧,五天的时间不到,谁跟你谈的。”
护工非常不耐烦,
“没有钱的话,就不要乱发脾气,我也是人,也有尊严,严格按照医生的话做也有错,你是我见过的最奇葩的病人。”
护工把手套扔到她的被子上。
“钱没有赚到,还被人这样说,我找张院长结账去。”
说完就走了。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张师兄想必为了她的事情也费劲了心思吧。
床单上浓重的尿骚味传来,让她忍不住要呕吐起来。
深受那天的打击,她动了回家的念头。跟母亲一说,遭到的是很坚决的抵抗。她如今成了废物,连母亲都很嫌弃。
她无力的躺在病床上,身下的垫子让她的身体很不舒服,双腿她只能看到,更本感觉不到。她发疯地捶打着自己的双腿,扭动着身子要从床上滚下去。
韦母慌了,抱住她的身子。
“小玉,不是妈嫌弃你,是妈妈要打扫别墅,做饭,然后还要看护你,妈妈也累得很,每天睡觉的时间就那么几个小时,你父亲也辛苦,天天回家了腰酸背痛,你就多体谅我们的不容易吧。”
韦母低声哭了起来。她停止了挣扎,自从她病了后,那些来往她病房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带着深切的同情目光,让她的心一直被凌迟着。
“妈妈,我不回去了,就呆在医院里吧。”
韦母松开她的身子,红着眼睛安慰着她。
“我还是跟你父亲换换,让他在家里收拾屋子,我多在医院里陪你,那些人都是些粗手粗脚的,让你感觉到很不舒服,妈也是知道的,都怪妈妈不太能干,没有把你照顾好。”
她紧握着母亲的手。
“妈妈,您对我这么好,我心里都有数,都怪我太任性了,以后一定会改正的。”
韦母见她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你吃点东西吧,营养跟上了,身体才会好起来的。”
她把头靠在枕头上,
“妈妈,您放这里吧,我现在没有胃口,想等会儿再吃。”
韦母用手摸了摸她的纸尿裤,见是干的就放心了。
“妈妈知道你的心思,那些护工都是没有什么文化的人,你不能要求别人按照你的方法来行事,说话做事尽量婉转些,她们还是很善良的。”
她闭上了眼睛,不想再谈论此事。
脑海里浮现出裴长青对她说的话,可是自从哪天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的人影。心里的失望是很彻底地,难怪人家说要相信男人的话,不如相信猪会上树。
苏瑞祥每天上班和下班都会准时来问候,语气非常客气的,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亲密。她不敢想,如果张师兄给她下了瘫痪的结论,留在身边的恐怕只有父母了。
泪水止不住的狂流,她不相信是这样的,希望这一切都是梦。
韦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女儿是日子过得太顺风顺水了,没有遇到过挫折,看来得问问张院长,病情得不到缓解是不是要另外想法子。
“小玉,你歇歇,我去给你洗个水果,吃吃润润喉咙。”
韦母拿着水果离开了。
她等母亲走出去,伸手够到床头的水杯,用力的砸向病床。只听见砰的一声,玻璃杯碎成很多块,纷纷落到地上。
她手里捏着最大的杯底,犹豫了一下,闭上双眼,狠心地划向她的手腕。
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手里的杯底被他夺走了。
她睁开双眼,看见裴长青站在她面前。
“骗子,放开我。”
她的眼里满是雾气,暗暗恼恨他的欺骗。
裴长青的喉结急速的上下抖动着,他满脸的憔悴。
“你怎么这样糊涂的,哪个人不生病?你见过有谁生病了就寻死的?看来是我高看了你,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头发凌乱,脾气粗暴,好像别人欠了你五百万一样?”
她的泪光中满是敌视,听了他的指责。
“我什么样子,和你有关系吗?有多远就请你滚多远,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裴长青没有说话,扳开她的手指,里面是一条长长的划伤,鲜血冒了出来。他按住出血的地方,在旁边的药品存放处找到一块纱布和消毒水,仔细地清理完了她手上的碎玻璃片后,替她包扎好伤口。
“疼不疼?”
他的声音很温柔。
她缩回了手,两眼看着窗外。
“你走吧,我和你什么关系也没有?让别人看见了又要生出是非来,请你饶过我吧?”
裴长青没有动,
“我刚刚结束了一个案子,从国外赶回来,还没有回家,就赶过来看你,你何必要这样呢?你想过没有,你死了,你母亲和父亲,还有严严怎么办?”
她再也忍不住悲伤,嘴里依然没有半分退让。
“这是我的家事,你在这里掺合什么?请你快点走,我看到你就想吐,你知道恶心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韦母推开病房了的门,看见裴长青,愣了一下。
“我家老头子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来看望我家小玉的吗?”
转头看见女儿手上的纱布和地上的玻璃碎片。
“小玉,你怎么啦?”
她低着头,眼泪直往下掉。
“她刚才要喝水,谁知没有握住就掉了下来。不小心把手弄伤了,我已经帮她处理过了,没有什么事情?”
韦母吓得一身冷汗直冒,生怕是女儿想不开要割腕自杀,那她还有什么活路?
她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
“妈妈,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韦母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知道不该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我就是胡言乱语,让裴律师和你说说话,我先走了。”
韦母急急忙忙离开了,她不敢面对这个后果。
韦小玉把目光转向裴长青。
“你给我个解释吧?”
裴长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懦弱,就算是在轮椅上呆一辈子,你也不应该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固执地看着他,
“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父亲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她的手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放。
“我和你父亲说了什么很重要吗?”
裴长青看着她的双眼,眼神非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