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凌聆昏昏沉沉又睡着了,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等她醒的时候,孤鸿吟又端着碗热粥坐在床边,她挣扎了两下,还是不能动弹,“我睡了多久?”
“一天。”孤鸿吟回道,把她扶起,“新伤旧伤,以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
“你想说,以前的我比较惜命?”羽凌聆反问。
“这六百年你变了很多。”孤鸿吟道,一边给羽凌聆喂粥,一边道。大概是身体极度虚弱,羽凌聆很配合,她打量孤鸿吟,察觉到对方目光的孤鸿吟看着她,问:“你看什么?”
“这六百年你也变了很多。”羽凌聆回道。
“或许吧!”孤鸿吟长叹,见碗已见底,又问:“还吃吗?我做了很多。”
“你?”羽凌聆不可思议,看着空空的碗,话哽在喉咙,盯着孤鸿吟难以置信。
“嗯,是我。”孤鸿吟放下碗,拍了拍袖子,回道:“在没有去谪仙云岭之前,我独自生活了很久,这有什么奇怪?”
“我没有见过。”羽凌聆回道,又问:“你有雀儿的消息吗?”
“你的妖灵代替你回去了。”孤鸿吟回道:“还记不记得我当初对你说过的话,你实在太信任她了。”
“她……”羽凌聆眸光渐渐暗了下去,“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早。”孤鸿吟回道:“其实你也是,不然你又怎么会中鹃髅的毒?”
提到此事,羽凌聆心头一紧,那把白色折羽是雀儿亲手交给她,但是雀儿却没有中毒,她不敢想不敢怀疑,把一切过错推到了鹃髅身上。
“还有更早的时候你陷入艳薄姿的迷阵中。”孤鸿吟提醒道:“她希望你死,因为只有你死了,她才能得到自由。”
“别说了。”羽凌聆打断孤鸿吟的话,“她自由了。”
雀儿早晚会得到自由,会为自己,也为黎戎和羽凌聆活下去,这就是雀儿选择的自由。
成为羽凌聆,这就是她的选择。
万丈森内,就在忌阳禀赋回来同时,化身成雀儿的羽凌聆也回来了,众妖有的兴高采烈有的愁眉不展,鹿麋儿守在两峰之间,看到归来的羽凌聆,忙上前道:“妖尊大人,那个……”
他本想说来了一个半妖,自称忌阳禀赋,结果蝉客看到他当场愣住。
“他人呢?”雀儿问。
鹿麋儿道:“跟随蝉客去万妖老林了。”
雀儿心下一思,虺云炉在万丈森并不安全,最好趁早毁掉,如果不能……雀儿不禁生出别的想法,魔族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果达成协议,就把这东西给他又能如何?
“妖尊,鹃髅也没有回来。”鹿麋儿跟在雀儿身后,雀儿点了点头,道:“死了。”
“啊?”鹿麋儿微惊,旁边几个蛛妖急不可耐,“鹃髅死了?她怎么会死?”
“我杀的。”羽凌聆回眸,眼底泛起一层薄冰。
鹿麋儿浑身一颤,几个蛛妖先是一愣,继而双目泛红,“羽凌——”
“哼!”雀儿折羽掩面,一道寒光快如闪电,她轻飘飘的路过那几只蛛妖,蛛妖怔怔的看着她,双目滚圆,“聆……”
几颗头颅滚露露的滚在地上,鲜血泼洒,一滴也没有溅到她的身上,雀儿嘴角浅笑,红衣踏雪,羽衣迎风,眼中睥睨万世,不威自怒,“谁还有意见,我可以送他一程。”
这一句,透骨森寒,鹿麋儿浑身冷汗,眼前的妖尊,宛若六百年前羽凌聆刚成为妖尊时,万丈森内,血雨腥风,所有反对她的声音,一夕之间全部消灭。
众妖寂静,鸦雀无声。
万妖老林内,蝉客带着忌阳禀赋回到蝉族,蝉族生活在双鸾树以北,这里水草丰盛,绵延千里,气候温润潮湿,茂密的树林深处,隐隐勾勒出一片暗红色楼顶,风中夹杂着数不清的陌生气息,其中不乏带着杀意。
忌阳禀赋本能停下脚步,妖气激荡,林中穿梭的数条影子嗖嗖嗖的跑了开,忽听“哎哟”一声,一个红色影子从树上掉了下来,蝉客脸色瞬变。
蝉火揉着摔疼了的脑袋,三两步冲出,对着忌阳禀赋一阵咆哮,“你是谁啊?这么嚣张!”
忌阳禀赋挑眉,蝉客一把从忌阳禀赋跟前把人拎了回来,“他叫蝉火。”
“哎呀呀爹,你干什么啊?”蝉火挣扎。
蝉客把他丢到一边,严厉警告道:“老实待着,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切……”蝉火不屑一顾。
蝉客一边观察忌阳禀赋的脸色一边问:“你爹从来没有跟你提起你娘的事情?”
“没有。”忌阳禀赋摇头,半响,道:“娇……我娘她葬在哪里?”
“一会儿我带你去。”蝉客回道,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娇蝉荼真的有儿子,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他立马认出了对方,仔细去看,他的模样与娇蝉荼确实有几分相像,再加上这一身妖力又是半妖半仙的体质,蝉客看得出他努力用平静来掩饰内心的紧张。
“现在你带我去见谁?”忌阳禀赋疑问。
“蝉爷。”蝉客回道:“娇蝉荼和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
蝉客刚推开屋门,忌阳禀赋眼前一花,两人嗖的被一股妖力拖进了屋,眼前豁然开朗,忌阳禀赋才刚站稳脚跟,迎面忽然飞扑来一小孩,抱着他的腰,“哇”的哭了。
“外孙啊!”
那小孩梳着茶壶头,发色灰白,身着肚兜,若不是两耳尖尖,后背生着蝉衣,他差点以为是谁家的孩子,再听这孩子出口就喊他做外孙,忌阳禀赋整个人一懵。
这就是蝉爷?忌阳禀赋说不出的震惊。
那孩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忌阳禀赋的衣服上一个劲儿的蹭,忌阳禀赋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浑身妖力好似被人封住,甚至连张口的力量都没有。
“外孙啊,快来让外公好好看看!”
蝉爷说着嗖的向上一跳,小手捏了捏他的脸,又拽了拽他的头发,把他从头到脚摸了一遍,他目瞪口,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这孩子为所欲为,一双深色的眸子,在阳光下隐隐泛着红色,透着狡黠和令人琢磨不透的深邃。
“真的!真的是我外孙!!!”蝉爷拍着忌阳禀赋的头对蝉客说:“儿子快看,这个真的是你外甥,货真价实!”